玫瑰望著氣急敗壞的布萊恩,心中的火氣也爆發了:“難道你還不應該被懲罰嗎?!從一開始,一開始你就欺騙我!你裝作不認識中國字,你裝作不知道我是個快要結束生命的人!你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費盡心機接近我,挽留我,隻是讓我為你當模特,好有一天我死了,你就好拿去裝點你的網站你所謂的藝術!還向上帝發什麼誓言!你裝得那麼好,怎麼不去當演員!什麼藝術家,什麼驚世駭俗的人體藝術!簡直就是虛偽、狡猾的狼!”
“上帝啊!我在你眼裏這麼壞嗎?!我從來就沒有假裝什麼!”
“你看還不敢承認!那麼你告訴我,這生日宴是不是個騙局?你這個披著藝術外套的大騙子!”
“好好好,我該罵,我是騙子,是沒安好心的大色狼!可是,天還下著雨!你想得病啊……”布萊恩聽著玫瑰罵他,心裏奇怪她怎麼會有那麼多責罵自己的詞語,又看她確實氣得臉都發青了,聲音就低了幾度。他剛意識到說玫瑰想得病的話有些不妥,想道歉,卻連打了幾個喯嚏,鼻子癢癢地難受,眼睛都濕潤了。
“看吧,看吧!看誰想得病吧!”玫瑰還沒有完全解氣,幸災樂禍地譏諷道。
布萊恩嘴巴難受地張了張,又連打了幾個喯嚏。
玫瑰心一軟,又氣又恨地白了布萊恩一眼,轉身走進廚房。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用那麼狠的詞刺激他,她想痛快淋漓地渲瀉以逃避內心某種日益激烈的情愫,卻被一種更深的、撕裂般的痛苦左右著。
很快,咖啡的香從廚房裏飄溢出來。玫瑰用布萊恩教她的方法,用咖啡兌了些白蘭地,給他治感冒。
“給!快喝了它!”玫瑰將咖啡端到布萊恩麵前,沒好氣地命令道。
布萊恩接過咖啡,感覺著玫瑰惱怒中的體貼,心中竊喜。他乖順地喝幹了咖啡,故意揩了揩鼻子,美滋滋地咂了咂嘴巴,孩子似的笑。
漸漸地,布萊恩止住了喯嚏。
玫瑰瞟了他一眼,質問道:“現在告訴我,從什麼時候偷看我日記的?這生日晚宴是不是個陷井?”
“還要說呀!我以為沒事了……”布萊恩自知理虧,在喉嚨裏咕嚕了一句。
“說!”玫瑰緊盯著布萊恩,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中國有句話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布萊恩嘀咕道:“那可是針對敵對方的……”
“你說不說?!”玫瑰固執地逼問著。
布萊恩隻得老實承認了自己偷看玫瑰日記的經過,努力申辯自己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他剛看到玫瑰的時候,覺得在她平靜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顆絕望而痛苦的心。他是搞攝影的,一眼就能看透一個人的情緒,玫瑰在他眼裏太反常了,她根本就不像是個開開心心來旅遊觀光的人,她一定有什麼心理上的障礙,所以,他渴望了解並幫助她走出困境,他沒有壞念頭……因為他知道她不會願意他給她過生日的,才出此“良策”,謊稱是自己的生日,也隻是希望她快樂。他向玫瑰坦白了自己的愛情,絕不是什麼陰謀或陷井,從在酒吧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不,是從在旅館裏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她深深吸引了,並開始深深牽掛她。還是他們在卡爾家做客的時候,他就因放心不下她而放棄了親自赴北京參加攝影展的機會。
布萊恩說完,理直氣壯地補充了一句:“玫瑰,我不知你得了什麼病,但我不希望你死!即使你會被病魔奪走生命,我也要讓你在我的愛情中死去。我要懺悔的是,我應該早讓你知道我的心,好早點了解你的病情。”
玫瑰看著布萊恩像個做錯了事情很委屈地等著挨批評的可憐樣子,心裏早就感動了,但又不願讓他得意這麼快就被原諒,所以嘴上仍說著很傷人的話,說偷看他人的隱私是可恥的,她不能容忍他對自己的欺騙,並嘲笑他居然相信自己在日記中虛構的故事:“我隻是有些抑鬱,我沒有病,也不會自殺。不錯,我是一個作家,我的日記隻是一個作家在構思小說。現在,你可以放心了,我們可以分手了,不,不叫‘分手’,應該說我們可以道‘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