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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裸體在燈光下光滑如玉,潔淨嬌美。布萊恩帶著對玫瑰的愛情,對一個行將逝去的生命的尊重與迷戀,拍出了一組在他看來將會驚世駭俗的人體藝術照。但是,他不相信這麼美麗的身體會有不可醫治的疾病!

玫瑰和布萊恩住到卡爾家去了。

玫瑰的話又少了起來,有一種要和布萊恩保持距離的姿態。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相安無事。上午,玫瑰繼續給布萊恩當模特,但工作量已小了許多;下午,他們一起看店,接待顧客;晚上,布萊恩忙著衝洗相片,玫瑰會去酒吧坐一會兒。她極力回避與布萊恩在卡爾家單獨相處,總是一回到那裏就蒙頭睡覺,不給布萊恩囉嗦說話的機會,而且,在她的堅持下,布萊恩睡在臥室的雙人床上,而她則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玫瑰仍然每天在日記本上寫上一兩句話,因為對布萊恩毫無防範心理,有時候,日記本會隨手放在沙發旁邊的茶幾上。

布萊恩又偷看了玫瑰日記。玫瑰的內心似乎正備受折磨,她已經做好了告別崀山、告別世界的準備,卻又因對布萊恩的一句承諾滯留在卡爾家裏。

布萊恩焦躁不安起來,但又無法明說,痛苦極了。白天拍照的時候,他會衝玫瑰發火,指責她表情僵硬,晚上,他也開始失眠,在半夜裏唉聲歎氣,用拳頭擂自己的腦袋。玫瑰早已從布萊恩的言行裏感覺到他已愛上了自己,以為他是在受感情的煎熬,並不把他的反常放在心上,反而態度更加冷漠。她希望布萊恩不要因為自己和他住在一起就心生異念,自己是個就要結束生命的人,不能在這樣的關頭讓另一個人經受生離死別。她暗暗慶幸布萊恩是新西蘭人,情感的表達很含蓄,她可以裝作不知情以避免傷害他。

這天,玫瑰從酒吧回來,很吃驚地看到布萊恩坐在沙發上抽煙。

“出什麼事了,你怎麼突然抽起煙來了?!”玫瑰咳了一聲,用手扇了扇煙霧。

布萊恩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顧自地抽煙。

玫瑰一把將他嘴裏的煙搶了下來:“快告訴我怎麼了!”

“沒怎麼,我心裏煩!感覺很糟糕!你知道為什麼!”布萊恩惡狠狠地說。

玫瑰看布萊恩像頭發怒的公牛,可又像孩子一樣無計可施,差點笑出聲來。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滋長他對自己的希望,便冷冷地說了一句:“布萊恩,你這樣會嚇跑我的。”

布萊恩愣了片刻,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順勢將旁邊的被子拉起蒙在身上,然後往沙發上一躺,磨磨嘰嘰地說道:“今天你無論如何要讓我睡沙發,你到床上去睡,讓我一個大男人心安一點!”

“你休想,這是我同意和你來卡爾家住的條件,你不能出爾反爾。”玫瑰掀開他身上的被子,強拉他起來。“要不我這就走。”

“我是擔心你感冒。這個季節本來早晚溫差就大,在沙發上睡覺被子又很容易掉下來。而且今天氣溫有點低了。”布萊恩不甘心地扯住被子。

“好,我這就走。”玫瑰說完,轉身去拿行李袋。

見玫瑰一點也不像開玩笑,布萊恩無奈地起身,嘴裏發著牢騷:“好!好!你贏了!你要是感冒了,我可不管你!”

玫瑰得意地“哼哼”了兩聲。

半夜的氣溫真的比平常低了一些,玫瑰凍了醒來。她開了燈,想燒點熱水。布萊恩本來就沒有睡踏實,這時也跟著起來。

“怎麼樣,凍著了吧?‘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布萊恩走進廚房,望著不時地流著鼻涕的玫瑰,又氣又憐地說。

“沒事,我燒點熱水泡泡腳就會好的。”看布萊恩因為自己也無法睡好覺,玫瑰說話溫和了許多。

布萊恩煮了杯濃咖啡,又在咖啡中兌了白蘭地,讓玫瑰喝。

“這時候喝咖啡,你不想讓我睡覺了?”玫瑰詫異。

“治剛剛開始的感冒,很管用。快喝!”

玫瑰很聽話地喝幹了咖啡,感覺全身暖和了起來,不由感激地看著布萊恩:“謝謝你。”

“別客氣。能為你做點事我很榮幸……來,水好了,泡腳吧。”布萊恩一邊說,一邊已經將熱水倒入了水盆,並用手試了試水溫,將水盆端到了沙發前。看那架式,好像還要為玫瑰泡腳。

玫瑰忽然有些惶恐。她也渴望能在這有些寒意的初秋的夜晚享受到一個愛慕自己的男人的關愛,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接受他的照顧。她絕不能讓自己的心在這個時候融化掉。

“不!我不想把客廳弄濕了。”玫瑰拿起一把椅子走進洗手間,將水端進去,不等布萊恩反應過來,就坐在洗手間裏泡起了腳。

布萊恩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氣餒地搖搖頭,歎息了一聲。

他的手無意間襯到了枕頭上。

他感覺有些異樣,掀起枕頭看了看,眼睛一亮。

玫瑰的日記本就放在那裏,皮質封麵上那朵精致的藍色玫瑰強烈地吸引著他的目光。

他朝洗手間方向心虛地望了望,冒著被當場抓住的危險,翻開了日記本。

新的一頁日記上寫著:

第十五天:我不明白為什麼要答應布萊恩幫他看卡爾的店子。這樣不行,我的靈魂不得安寧,而我的肉體必須死去。

布萊恩皺了皺眉頭,將日記本照原樣放在了枕頭下,略顯緊張地坐在那兒。

玫瑰泡完腳,精神好多了。

“布萊恩,你安心睡覺吧,我沒事了。”她往沙發上一坐,推了推布萊恩。

布萊恩極不情願地站起來往裏走。可沒走幾步,他就忽然回轉身來,一把握住玫瑰的手,伏到她的懷裏,許久也不肯將頭抬起來。

玫瑰眼睛一熱,但極力克製著自己不讓眼淚流出來。她撫摸著他的頭,認真地說:“布萊恩,快起來!布萊恩,你這樣會嚇跑我的!”

布萊恩抬起頭,紅著眼睛,有些靦腆地咕嚕道:“……好吧,我起來……但你要答應讓我在沙發上睡,你去床上睡覺。”

玫瑰看著布萊恩真誠而執著的眼神,點頭同意了。緊接著,她徑直走到大床上麵朝牆壁躺下。

不一會兒,她歎了口氣,抬起頭,拍了拍床沿,衝布萊恩喊道:“你也到床上來睡吧!不過帶著你的被子,不許碰我!”

布萊恩一聽,像得到了意外的獎賞,抱著被子飛快地躺到玫瑰身邊。

就這樣,他們各蓋一床被子,背對背,隔得很寬地睡在一張大床上。

玫瑰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布萊恩正在癡情地注視自己。她裝作視而不見,說了一聲“早上好”,就要起床。

布萊恩卻將她摁在床上,溫柔地說:“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去煮咖啡。早餐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他們從來都是在小街上吃早餐的。玫瑰吃驚地看著布萊恩:“你說什麼?做早餐?”

“是啊!我想為你做一頓新西蘭式的早餐。”

玫瑰連連擺著手:“不不不不,你要是煮杯咖啡我還能接受,千萬別為我做早餐。你不聽的話,做了我也不會吃。這大清早,我們最好不要因為這個問題爭吵。”

布萊恩顯得很受打擊,無趣地聳了聳肩:“那好吧,怪我自作多情吧,我去煮咖啡。”

布萊恩從床上下來,慢騰騰地往廚房走去,順手打開了客廳裏的音響。一首《保鏢》裏的插曲《我永遠愛你》在室內深情地響起。

潮水似的感動衝擊著玫瑰的心房。她翻身下床,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日記本,回到床上,快速地寫了一行字:

第十六天:我在他的愛情中醒來。我決定“罷工”,不再給他當模特。

布萊恩端著咖啡進來,玫瑰連忙合上本子,往枕頭下一塞。她害怕布萊恩發現她眼睛中的淚水,搪塞著說要先去涮牙再喝咖啡。

布萊恩察覺到了她的舉動,待她進了洗手間,便從枕頭下抽出日記本,快速地翻看。

日記的內容讓他既高興又失落,高興的是她明白了他的愛情,失落的是她要“罷工”。

果然,玫瑰喝完咖啡,對他說自己今天有點事要單獨出去,不拍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