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怔怔地看著他們。
胡安妮坐到玫瑰旁邊:“他們是基督徒,這麼重要的日子,肯定要做餐前禱告。”
“哦……”玫瑰若有所思地應道。“我覺得基督教的禱告方式很特別,尤其是死亡禱告,讓人有尊嚴感。”
胡安妮詫異地看了一眼玫瑰。
玫瑰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不是時候,連忙打住了。
禱告結束後,宴會開始了。
新西蘭風格的音樂在屋子裏輕輕蕩漾起來,幾個人的酒杯裏,盛上了洋紅色的威士忌酒,小小的四人餐桌上,鋪著飾有新西蘭風景圖片的桌布,刀、叉、碟很有講究地擺放著……
客廳狹小得再多一把椅子就放不下了,但氣氛卻驟然溫暖起來,仿佛春天真的來到了一樣。玫瑰明白,自己正按著新西蘭風俗度過一個新西蘭春天的第一個日子,但是,屬於自己生命的春天,卻是永遠不可能重來……她禮貌地微笑著,舉著杯,心裏麵為這個意外的聚會充滿了感激。
“我說卡爾,你的房子什麼時候裝修好啊,看來我是無緣住上了。”布萊恩跟卡爾碰了碰杯,用英語抱怨道。見玫瑰有點漠不關心的樣子,以為她聽不懂,便向她解釋,卡爾已在崀山建了棟三層樓的房子,就快裝修好了,到時有兩層要用來做家庭旅館。原來布萊恩還想租他的房子住,可自己也不能一直耗在崀山啊。
胡安妮笑道:“就是這次你住不上,還怕沒機會住呀。再說了,誰稀罕你的租金啊,隻是我和卡爾在這裏,你能不來?!”
布萊恩嘿嘿嘿地幹笑起來,正要應話,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是他的一個攝影家朋友打來的,催促他盡快去北京參加新西蘭官方舉辦的一個攝影展覽,還說新西蘭總理訪問中國時也要參觀這次展覽。布萊恩猶豫了一下,遺憾地說自己去不了,拜托朋友幫他製作幾幅參展作品,他會盡快將圖片發給他。他掛上電話,有些心神不定地看了看玫瑰。
“布萊恩!你犯什麼神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不去?在中國的展覽你不參加,你的‘布萊恩行走中國’有什麼意義?!”卡爾震驚甚至有些震怒地望著布萊恩。
布萊恩攤攤手,支支吾吾地解釋道:“你看,我在崀山的拍攝工作就快結束了,這時候去,還得再返回來,時間就浪費了……”
“這算什麼借口!事情有個輕重緩急,你不能因為這個錯過這麼樣一次機會……你知道的,這種展覽你自己在場不在場意義是不一樣的!”
布萊恩還來不及回答,手機又響了。還是那個朋友。
“看吧,他們不會允許你不到場的!”卡爾惱火地指了指手機。
布萊恩朝卡爾做了個安靜的手勢,一邊接手機一邊走到臥室去,拉上布簾。所謂的臥室,就是用一道布簾隔開的房間,實際上是與客廳連在一起的。布萊恩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還是斷斷續續地傳到了客廳:“請理解我吧!我遇到了一個可能身患絕症的女人……她的生命可能就要……結束了……我正在想怎麼幫助她……不,我不開玩笑,這也不是以往的什麼豔遇……關乎生命與……心靈,當然我承認……我被她吸引了……”
卡爾和胡安妮望著臥室的方向,怔住了。他們麵麵相覷了一陣,將目光不安地投向玫瑰。他們不知道,他們用英語說的話,玫瑰都聽懂了。
玫瑰裝作什麼也聽不懂的樣子,低下頭喝了口湯。她無法想像布萊恩所說的“可能身患絕症”的那個女人是誰,但她相信那個女人或許才是他在崀山能呆一個多月的原因。她不想知道。
布萊恩從臥室走出來,滿臉高興地說:“沒事,他們同意我不去了,而且,他們會將我的崀山作品掛在醒目的位置。”
卡爾仍然沉浸在震驚中。胡安妮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緩過神來,掩飾地說:“那就好……不過,你有什麼需要我和安妮幫忙的,盡管開口。”
“好。”布萊恩端起酒杯,向大家舉了舉,豪爽地喝了一口。
“玫瑰,你在這裏還要呆一段時間吧?”胡安妮望著玫瑰,聲音裏充滿了關切之情。幾分鍾前那種隨意輕鬆的氣氛不經意間多了些沉重。
“噢,我計劃在這裏呆十天,還有三天。”玫瑰淡淡地笑了笑。她已經感到了氣氛的變化,但她刻意地回避著氣氛變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