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二)(1 / 2)

清晨,圓圓在窗外的鳥鳴聲中起了床,被子淩亂地掀在床的一端,匆匆下了樓。見媽媽進衛生間,圓圓在外麵等著,媽媽剛一出來,圓圓就進了衛生間。不一會兒,衛生間裏就傳出了圓圓的聲音:“媽媽,你怎麼把牙膏擠成這個樣子,弄得像絞力芝麻糖。”

黃麗珍大聲說:“啥芝麻糖碎米糖,牙膏還有規定的擠法?”

圓圓從衛生間裏出來,舉著牙膏說:“媽媽你看,牙膏是不是被你擠得像絞力芝麻糖了?”

“擠牙膏還有什麼大學問?剛上了幾天初中就不得了啦,我刷了幾十年的牙,難道連擠牙膏還用得著你來教?你倒像你爸一樣了,擠牙膏還有個什麼方法不方法的。真是的,快去刷你的牙。”黃麗珍看著女兒生氣的樣子,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有多在意,坐下來洗衣服。

圓圓不依不饒,站在黃麗珍麵前說:“媽媽,你今後擠牙膏,要從尾部擠起。你這樣擠牙膏,說明你的思維方式有問題。”

“喔唷,你還真和你爸一樣了。我思維方式有問題,我還神經病了呢。”黃麗珍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在一旁剝毛豆子的高尚禮把母女倆的話都聽在耳朵裏,他插嘴說:“圓圓,你去刷牙吧。你媽擠牙膏是捏在那兒就在那兒擠,為這事我不知和她說過多少次了,沒辦法,這與她的思維缺乏邏輯有關。”

“爸爸,我們的老師也是這樣說的。”圓圓見爸爸支持,把老師也搬了出來。

黃麗珍聽了,把手裏的衣服朝盆裏一扔,扔得水珠四濺。她生氣地說:“怎麼啦?你們倒給我開起批判會來了,一清老早的,我又是給你們燒早飯,又是替你們洗衣服。我還真是手賤,有毛病了。從明天開始,你們自己燒早飯、洗衣服,我這個腦子有問題的人不要替你們做壞了事。”黃麗珍嘴上這樣說,可手還是重新從盆裏撈起衣服搓洗起來。她知道這些事落不到別人頭上,再說,她已習慣了這種吵吵鬧鬧的生活。

高尚禮見圓圓還想說什麼,認為沒有必要把這個話題爭論下去,對圓圓說:“圓圓,快去刷牙,洗臉,吃了早飯還要上學呢。”

圓圓拿著被媽媽捏得不成形狀的牙膏,怏怏地回衛生間去了。高尚禮朝妻子說:“麗珍,有時候孩子的話我們也要聽,這叫尊重她們。一個人要想得到別人的尊重,首先要想想自己有沒有尊重別人。對自己的孩子也一樣。我認為圓圓今天說得有道理。”

“好了,她說的跟你說的一樣,當然就有道理了。你們這是合起來欺負我,小東西長大了,懂得拉幫結派了。”

“圓圓不是說,老師也這樣說的嗎?”高尚禮也搬出了老師。

“老師怎麼了?老師說得就全對了?老師還有犯罪吃官司的呢。”

高尚禮說:“你這真是固執己見,有時候還固執到蠻不講理的地步。好了,不說這個了。麗珍,你有沒有發現圓圓今天的情緒有點不對頭?”

“有什麼不對頭?她這是有毛病。還說我思維有問題呢。”黃麗珍還在生氣。

高尚禮不想和妻子爭下去,他知道,再爭也沒有結果。他和黃麗珍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知道妻子的習性。他知道要想改變一個人的性格,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有些甚至一生一世也改變不了。不然的話,為什麼有“江山好移本性難改”之說法呢?

吃早飯時,高尚禮見圓圓有點情緒不安,還經常去揉肚子。就問:“圓圓,哪裏不舒服嗎?”

“爸爸,我肚子一陣一陣的疼,頭還有點昏。”

高尚禮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不燙,又去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也不燙,便說:“沒事,可能是晚上沒有睡好的原因。”

“爸爸,我夜裏醒了好幾次。”圓圓認同爸爸的說法,又說:“我吃早飯後感覺好多了。”圓圓邊說邊把碗裏的粥吃完。

黃麗珍聽著父女倆的一問一答,她看了一下女兒,猛然想起,圓圓今年十三歲了。她沒有說什麼,她吃不準,隻是在心裏歎了一下,“唉,做女人啊!從今以後,事情可能又要多起來了。”她又看了一眼女兒,心想:也許不會這麼早吧。黃麗珍一大早起來,看看天氣好,心情也好好的。後來被擠牙膏的事弄得心情煩透了,現在又多出了這件心裏還沒有做好準備的事。唉,生了女兒,真煩,黃麗珍歎息著。

晚上回家,高尚禮還記著圓圓早上頭昏的事,就特別注意她。他發現她在做作業時精神仿佛有點恍惚不定的樣子,就問:“圓圓,現在頭還昏嗎?”

圓圓說:“頭昏已經好多了,就是肚子有點脹。”

“是不是吃了什麼變質的東西?或是夜裏睡覺時被子沒有蓋好?”

“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好多了。”

“那就好,快做作業吧。”高尚禮說完忙自己的事去了。

夜裏,圓圓的肚子難受得醒過來好幾次,直到淩晨三點左右,她才開始睡踏實。天剛蒙蒙亮,她又被一個惡夢驚醒。她夢見放學的時候,天下起了雨,她沒有帶傘,就一路小跑往回趕。快到家的時候,她踩到了一個水汪塘,腳底一滑,就一屁股跌坐在水汪塘裏,她用手一摸,屁股上濕了一方,她一嚇就醒了。真奇怪,這夢境怎麼這樣清晰,她感覺手上有點潮濕,且屁股下也有潮濕的感覺。真是奇了怪了,不會是尿床了吧?她嚇了一跳。這麼大了還尿床,說出去不要給人家笑死了。無意中她把手在鼻子下聞了聞,有一股血腥味,她馬上睜大了眼睛。有月光從窗外照進來,但看不清房間裏的顏色,她開了燈,見手上有血,她的心跳加快了速度。她重新把手伸到屁股下摸了摸,是潮的,而且還黏糊糊的,她確定了血的來源。她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中學生的生理衛生課要到初一的下半學期才開,媽媽還沒有來得及跟她講這事,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女孩子的初潮。她嚇得不知所措,她最擔心的是,媽媽知道了自己把血弄在內衣和床單上會罵人。她不敢聲張,也不敢動,就焐在那裏。可她知道,事情總會暴露,而且很快就會暴露。怎麼辦?現在隻好聽天由命,隻等著媽媽的一頓臭罵了。她心裏忐忑著、擔心著、害怕著、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