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師說：“大姐，這當然不能怪你，但也不能怪她呀。她是同一個姿勢時間坐長了，因屁股和腿麻得難受才動了一下。我們每個人不都有過這種經曆嗎？時間坐長了，都會發生腿腳麻木的情況，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活動一下，或調整一下姿勢，才會感到舒服一點。”
“這倒是的。”黃麗珍點了下頭。
“大姐，問題是你當時沒有問她有沒有哪裏碰痛，而是責備了她，所以，她感到很委屈。”
“她委屈？我還委屈呢。”黃麗珍聽喬老師的口氣在責備她，所以，她對喬老師的話並不領情。
“大姐，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她還是孩子，而且是個很懂事的孩子，當媽的要多和她溝通，要多關心她。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的肉，不然的話，為什麼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呢？我聽說高圓是你第二個女兒，可女兒也是母親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是個女兒。你比我好，今後有兩個女兒孝敬你。當然，我理解你的心情，兩個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但既然生了她們，就要把她們撫養好。俗話說，母女連心，我發現高圓好像和你有隔閡，不然的話，她的腳軋痛了，為什麼不敢跟你說呢？要是換了別的孩子，早就跟母親撒嬌哭訴了。可是她硬是沒對你說，還擔心你要罵她。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們母女之間在感情上有了問題。”
黃麗珍低頭不語。喬老師換了一種口氣說：“大姐，我們都是做母親的人，母愛是人類的天性，再放大的說，母愛還是一切動物的天性。早上，你送高圓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她腳上的情況，我看後都出了眼淚。”喬老師說到這裏，喉嚨有點哽咽。
“喬老師，高圓傷得嚴重嗎？”黃麗珍再一次問。
“腳後跟上軋掉一大塊皮，出了些血，半隻襪子都被血印紅了，傷在經常活動的部位，看來一兩天還好不了。這幾天你要多關心她，特別在心靈上要多關心她，要讓她感到家庭的溫暖，母愛的溫暖。”
“母愛”兩個字使黃麗珍的心震了一下，母愛的概念在她和圓圓之間好像很模糊，當然不能說沒有，圓圓是吃著她的奶長大的，她也盡到了一個做母親的基本責任。但如果在心靈上、感情上提母愛，她是不夠格的。
喬老師繼續說：“大姐，今天我的話可能多了一點，也可能說得過頭了一些，還可能會傷你的心，有不當之處，還請你原諒，可我說的是真心話。”
“喬老師，你說得對，我理解你的話。喬老師，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謝謝你的關心和關照。”黃麗珍想趕快離開喬老師。
“大姐，不用客氣，高圓在教室裏，你帶她回去吧。”喬老師向教室裏喊：“高圓，出來吧，你媽媽在等你呢。”
圓圓的左腳還有點一瘸一瘸。
“圓圓，好點了嗎？”黃麗珍帶著歉意問。
“媽媽，好多了。”媽媽跟平時不一樣的問侯，圓圓有點受寵若驚。
“喬老師再見。”“喬老師再見。”母女倆同時和喬老師打招呼。
“再見。”喬老師和她們揮手告別，她雖然臉上洋溢著笑容，可心裏卻很不平靜。
黃麗珍帶著圓圓離開了學校，母女倆誰也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圓圓有些擔心，她知道喬老師在教室外麵肯定批評了媽媽，不知道媽媽回去後要不要報複自己。但想到媽媽在喬老師麵前的態度，好像又不會，希望媽媽不是在喬老師麵前裝樣子。
黃麗珍心潮翻滾，思緒萬千，喬老師的話像衝擊波一樣衝擊著她的心房。對待圓圓，在感情上心靈上她確實很少付諸母愛，而且對兩個女兒在感情上都欠了債。方方的童年差不多是在外婆家度過的，自己對她關心得也不夠。圓圓雖然在自己身邊長大，但是沒有少挨自己的罵。是啊，喬老師說得對，既然生了她們，就應該把她們撫養好。她們投了女孩子胎，不是她們的錯。今後再不能這樣對待她們了，特別是圓圓。俗話說：虎毒不食子。這時，她想起了老母雞帶小雞的情景，想起了過去住平房時燕子來家裏的屋梁上滴血銜泥築巢、叼蟲哺乳燕的情景。禽獸尚且如此，可人呢？想到這裏，黃麗珍的喉嚨發癢，她咽了一口口水。馬上要從公路上拐彎轉向機耕路了，她調整了一下情緒，專心騎車，在拐彎的時候提醒女兒：“圓圓，當心要轉彎了，坐坐好。”
黃麗珍和圓圓回到家裏，方方已經在做作業。圓圓到家後也開始做作業。今天，高尚禮在廠裏加班很晚才能回來。黃麗珍沒有去做其他家務，直接開始做晚飯。晚飯後，黃麗珍幫圓圓洗腳，洗腳時輕輕在她的傷口上撫摸了一下，問圓圓：“痛嗎？”
圓圓的回答很簡單：“嗯。”
母女三人洗好後，一早就上了床。姐妹倆八點左右就熄燈睡覺，黃麗珍卻躺在床上燈也不開，電視也不看，想著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