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後半夜開始下的，黃麗珍早上醒來的時候，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換下的衣服，黃麗珍在昨天晚上就洗好了。所以，今天早上不是特別忙。方方和圓圓也按時起床。黃麗珍等圓圓刷牙洗臉後，先替她梳好頭，母女倆配合默契，誰也沒有說話。吃過早飯，雨還沒有停。方方自己撐著傘先走了，圓圓默默地等著媽媽。
黃麗珍把自行車推出門外，圓圓背著書包跟了出去。外麵的雨雖然不大，但被風一吹，到處亂飄。黃麗珍穿好雨披，抱圓圓坐在後座上，自己也上了車。
“把雨披罩在身上。”騎出十幾米後，黃麗珍才想起吩咐女兒。
行駛中，圓圓並沒感到有雨落在自己身上，也就懶得把雨披拉到身上。媽媽叫她拉，她就掀起雨披的後擺，頭鑽了進去，再拉一下雨披，把自己大半個身子罩住了。鑽在雨披裏一是悶熱，二是不能亂動，所以，圓圓很難受。不多時，圓圓就覺得半個屁股開始發麻，腰部也有點僵硬，右腿還有點酸痛，左腳麻木得沒有了感覺。圓圓感到難受極了，想活動一下，又擔心媽媽責怪。後來她實在熬不住了，就伸出左手撐住座凳的後邊沿，使勁地動了一下。這一動，雨披被她扯了一下，黃麗珍被扯拉得向後一仰，車子一晃，圓圓麻木的左腳隨著慣性向裏晃蕩了一下，就碰到了車輪的鋼絲上，隻聽得哢哢哢地響了幾下。隨著圓圓“啊哇”的一聲喊叫，自行車猛烈地晃了幾下，黃麗珍使勁把握住龍頭，車子扭了好幾下，總算沒有摔倒。
“做啥你！坐得好好的，動什麼動！”把穩車子後，黃麗珍喘了一口氣，開始訓斥圓圓。
“我腳麻。”圓圓感到委屈。這時她的腳已經不感到麻木了，但是被鋼絲軋到的左腳痛得她呲牙裂嘴，眼淚也擠了出來。
“很快就到校了，一會兒也熬不住了？今天幸虧沒有摔倒，否則我對你不客氣。”黃麗珍惡狠狠地說。
圓圓的左腳痛得輕微地抖動著，但她咬緊牙關，含著眼淚，既不敢哼，也不敢動。雨還沒有停的意思，而且下得比出門時還大。黃麗珍擔心圓圓落濕，直接把車子騎到教室門口。因為下雨，門衛也不計較家長們的車子直進直出。天好的時候，家長一般隻把學生送到校門口。
到了教室門口的走廊下，黃麗珍下了車，圓圓跟著下車。可當她兩腳著地時，隨著一聲“啊哇！”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麼啦，立也不會立了？”黃麗珍一把把圓圓拉起來。
圓圓站起來晃了一下，險些又跌坐下去。黃麗珍發現圓圓跌得一屁股泥水，就一下來了火，“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個死丫頭，跌成啥樣子了？你就自己去焐幹吧！”
教室門正對著老師的講台。坐在講台上指導學生早讀的班主任老師聞聲跑了出來，見圓圓含著淚，圓圓的媽媽在旁邊虎著臉罵人，就說：“怎麼啦高圓？快進教室，讓媽媽上班去。”邊說邊牽著圓圓的手向教室裏走去，進教室的時候，老師向黃麗珍揮了揮手，“你走吧，再見。”
班主任是個女老師，姓喬，年齡比黃麗珍大不了幾歲，是圓圓的跟班老師，她跟這個班要跟到三年級。喬老師穿著打扮樸素，待人和氣。她愛自己的學生，學生們也都喜歡她。
進門後，喬老師發現圓圓的左腳一瘸一拐的，臉部表情呈痛苦的樣子，便問：“高圓，你怎麼啦？腳不舒服嗎？”
被喬老師一問，圓圓的淚水就嘩嘩地流了下來，她泣不成聲地說：“喬老師，我腳痛。”
喬老師拉起圓圓的左褲管一看，發現她的腳後跟四周的襪子一片殷紅。喬老師心疼得直問：“高圓，你媽媽不知道你的腳摔傷嗎？”圓圓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
“喬老師，我的腳不是摔傷的，是被我媽媽的自行車軋傷的。”圓圓哭訴著。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你媽媽？”
“我不敢，告訴了她，她會罵我的。”
“為什麼？”喬老師大為不解。
“我的屁股坐麻木了，扭動了一下，引起自行車也扭動了一下，我麻木的腳就被軋傷了。”
“那你媽媽也不能罵你呀。你媽媽平時經常罵你嗎？”
“嗯。”圓圓含著淚點點頭。
“那又為什麼呢？是因為你不聽話嗎？你在學校裏不是很聽話的嗎？”喬老師更疑惑了。
“可能，可能因為我是女孩子。”圓圓的聲音越說越小。
“唉，天底下有這麼做媽媽的嗎？她還是不是你的親媽媽！”喬老師感到氣憤，竟忘記了要替圓圓處理傷口。看到圓圓又皺了皺眉頭，才想起應該馬上帶她去醫務室。
“啊，還有這樣的媽媽？”
“不是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嗎？”
“這還是親媽媽嗎？”
“太不像話了，重男輕女，封建思想。”
“……”
教室裏一片議論聲。喬老師猛然意識到，作為老師，不該在學生們麵前隨便議論學生的家長。她立即向學生們說“同學們，快讀書吧。不要瞎議論了，也許其中另有原因，要尊重同學的家長。我帶高圓同學去處理一下傷口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