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他家裏也沒什麼人了,一輩子在外麵奔波,到死還成了孤魂野鬼。”徐忠苦笑一下,“這些年來,見了太多的生生死死,感覺很麻木,直到李誠那天出事,突然覺得人活著真沒什麼意思,這算是屍骨無存了,他們都說小吳郎中很膽小,我看他也夠殘忍的。”
“你跟關熊關虎他們去吧,我一會有事要出去,估計要晚點才能回來。”
“鎮上已經開始霄禁,別回來太晚了。”
王幟點了點頭,“你要不要去騎兵營一趟?”
“你說哈得努和紮木托?我差點把他們倆忘了,青青姑娘有什麼消息?”
王幟搖了搖頭,“他現在防備得更嚴了。”院子裏傳來關熊關虎的說話聲,“騎兵營你自己去,不要帶上他倆。”
“讓他們去無醫館取回李誠的東西。”徐忠回了院子叫上關熊關虎下了山朝鎮上走去。
晌午時分,雨絲淅淅瀝瀝地飄了起來。位於黃花鎮邊上的胡府看上去顯得有幾分寂瘳。胡老太太呆坐在窗前,奶娘抱著小寶從窗前經過,“夫人,據說皇上清明節要來咱黃花城,去祭拜老爺和大少爺的事您和少爺怎麼安排?”
“明兒就霄禁了?”
“嗯,剛才聽小胡子說毛大人他們上鳳頭山去了,今兒個天氣不太好,好象要下雨了,要不咱們等節後再去吧。”
“德誌去了?”老太太抬眼看了一下天色,“那我們也去吧,趕一塊去。”
“夫人,我還沒準備東西。”
“不用準備什麼東西,就是一個念想而已。”
老太太理了理衣衫站起身來。
鳳頭山烽火台是黃花城邊城位置最高的烽火台。邊城內外的山坡上到處飄蕩著祭祀的紙幡。春天的風從敞開的洞口吹進來,有些許的涼意。
張榮祖把祭祀用的東西在牆角擺好,退到一邊恭敬地低頭站著。
雨水灑落在光滑的青石塊上,象塗上了一層亮亮的油光。黃花鎮及腳下的群山盡收眼底,來到這邊城已經四十年了,往事曆曆在目,當年修邊城,一磚一石壘起來的城牆,夏天揮汗如雨,冬天寒風刺骨,才修起這高高的城牆。接下來的幾十年時間裏,他離開回來再離開,從一個小小的百夫長到現在的參將之職,曆經的大小戰事數不勝數,死亡在他的心裏就象衣食住行一樣習以為常。當他的眼睛從遠處的群山移到牆根下的祭品上時,眼裏掠過幾分傷感,眼睛有點濕潤,默默地呆立在那裏一會兒,然後上了三柱香,跪拜過後才直起身來,默然無語地佇立不動。
“大哥,走吧,一會雨越下越大了。”張榮祖在身後催促。
毛德誌剛轉身走出烽火台,一抬眼看到正往上走的胡老太太和小寶。
“嫂子,這天氣你怎麼上來了?下雨了,路不好走。” 毛德誌趕緊跑上前來抱起小寶,“晚兩天讓人陪你上來。”
“別那麼麻煩,聽家裏人說你上來了,我也就跟著來了。”胡老太太笑了一下,“難為你還年年記得這事。”
“我怎麼能忘了呢?大安是我兄長,仁兒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都是我的錯。”
“哎,早說過不提了,都過去了,”胡老太太打斷毛德誌的話,“聽說皇上要來黃花城?”
“是,皇上先去皇陵祭祖,然後順道來一趟黃花城。”
“那你得多加小心了。”
“知道,從今天晚上開始霄禁了。”毛德誌看了老太太一眼,“一直想去家裏看看,忙著也沒顧上,對不起。”
老太太笑了笑,張榮祖遠遠地看著兩人走過來,背過身去。
“榮祖也在啊,”老太太走到張榮祖身後,“你最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