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茶樓在臨街的鋪麵上,後院是住家,房子十分寬敞闊綽,任之重一進門就吩咐茶樓夥計把茶水和點心送進後院,張羅著安排王幟他們的吃住。
茶樓裏來來往往很多人,讓王幟奇怪的是茶樓的夥計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一個一個倒象是練家子。
“任爺這茶樓別說在平安鎮首屈一指,這規模這場麵在京城地界也排得上名號吧?”
“剛花錢不賺錢的營生,”黃雲峰笑,“咱也不能靠茶樓賺錢,就是搞個營生款待五湖四海的朋友。”
“看來任爺還有更賺錢的營生。”
“大部分產業都在京城,還有些在黃花鎮。”
“黃花鎮……黃花鎮在黃花城附近?”
“可以說是一個地方。我這人把賺錢的事當玩樂,沒怎麼用心,能賺就賺,賺不了錢就賺個吆喝,”黃雲峰把王幟帶進任家後院的佛堂,在任家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竟然供著戚將軍和母親的牌位。
“任爺,這是怎麼回事?”王幟十分詫異。
“王兄,這話從何說起啊,”任之重歎息一聲,這才娓娓道來,“當年祖上在朝中也是兵部的三品大臣,因為得罪了東廠的閹賊而被陷害,定為謀逆之罪處以極刑,任家被誅殺殆盡,落井下石者更是比畢皆是。戚將軍跟祖上並無深交,隻是可憐家父是家中獨了,尚未婚配亦無子嗣傳宗接代,冒著天大的風險找了個死囚冒名頂替,把家父藏在營中帶出京城,才讓家父隱姓埋名逃過了這一劫,”黃雲峰說著說著眼裏已經是淚水漣漣,哽咽難語,“老夫人對年幼的家父親如子侄,沒想到後來又被東廠的人發現了蹤跡,當時將軍和夫人還在沿海一帶攻打倭寇,為了家父的安全,夫人隻好把他交給了當地的一戶黃姓人家代為撫養。托將軍和夫人的福,養父母對家父悉心撫養,家父這才得已長大成人。任家人能活到今天,這大恩大德都是將軍和夫人賜予的,任家一直銘記肺腑,請王兄受任某一拜!”
“任爺,這事王幟萬萬不敢當,我還真沒聽母親大人說起過。”
“這點事對將軍和老夫人來說也許隻是小事一樁,可是對任家卻是再生之恩,是將軍和夫人讓任家有了今天,任家人永世不忘大恩大德!”
“任爺不必太放在心上,戚將軍和母親大抵上也沒指望任家的報答。“
黃雲峰點頭,“家父養父母去世後,他為了生計一直四處顛沛流離,無落腳之處。戚將軍當年在黃花城時,家父曾去黃花城拜訪過將軍,將軍對家父亦是多方關照。可是沒想到將軍離開京城後遭此橫禍,而家父卻沒有能力為將軍分憂解難,任家愧對將軍和夫人。直到很多年後才知道將軍去世的消息,父親很是傷心自責了一段時間。二十年前,家父也過世了。這些年,任某一直在打聽戚將軍家裏人的事,隻聽說在蓬萊有個戚家武館,卻不知道跟將軍有什麼關係,所以也遲疑著一直沒有安排行程前往拜訪。王兄今天能來平安鎮,還能讓咱們碰上麵,這是將軍顯靈了,任某三生有幸。”
王幟聽任之重說完,心裏也是感慨良多。
兩個人正說著話的時話,下人從門外進來,說是鎮上的幾個鄉紳來找黃雲峰談事,黃雲峰讓下人照看好王幟,急匆匆奔出門去。
傍晚時分,鎮上的行人漸漸稀少了。王幟從四海茶樓走出來,順著大街的方向朝鎮外走來。
在平安鎮的東邊,一灣河水順流而下,在河道的拐灣處,依著地勢形成了一個狹長的湖泊,此時,湖麵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夕陽灑在冰麵上,反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織成一張炫目的網。
王幟剛在湖邊站下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年輕人從左右兩側走過來把王幟夾在中間,嘻皮笑臉地打量著王幟。
王幟看他們的年紀跟大春差不多,身子骨也很是精壯,應該是學過一些功夫。
兩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王幟一陣,互相看著嗬嗬傻笑。
左邊那人嘬著嘴一樂,衝右邊的那人說:“哥,大晚上的也有送上門來的肥肉,看來今天運氣不錯。”
右邊的這個撇了一下嘴唇上幾根剛長出來的胡須,“我就說嘛,這年過了手頭也緊了,得找點發財的路子,隻要咱們兄弟下山,銀子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王幟覺得既好笑又好氣,但出門在外也不想多惹麻煩,“兩位小兄弟有何見教?”
“給點銀子花花,”左邊那人把手朝王幟跟前伸過來,“老子好幾天都沒吃肉了,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年都沒過好。”
右邊那人衝著王幟擠眉弄眼,“瞧你這穿著打扮,十有八九就是不缺錢的主,給點銀子花花唄。”
“要多少?”
兩人嘻嘻一樂,“要多少有多少?!”
“江湖救急,人之常情,王某出門在外,除了盤纏也沒帶什麼銀子,隻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兩位小兄弟可以拿去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