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抿唇,記性真的越來越差了,在他帶我來這瞭望台之前,我才剛剛吃過午飯,又站得腿都有些酸,怎麼會是剛過午時?

“我也乏了,你有事去忙吧。”說完我便熟絡地原路折返了回去。

曹孟德再來時,我正在找我的竹簡。

我明明記得前一天抽/出一根後就放在原來的地方了,現在卻偏偏摸遍整個房間也找不到了。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我頓了一頓,整了衣袖順勢坐在榻上。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臨近,我‘看’著他來的方向,“怎麼了?”

身畔的墊子稍沉,曹孟德的氣息隨即包圍上來。

“本來不是說好陪你去看夕景的麼……下午有些急事,耽擱了,所以來給你賠禮。”

我笑:“又不是沒見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今天看不到還有明天和後天,你又何必跑來這一趟。”

曹孟德出奇的安靜,隻是將頭靠在我肩上,像個疲憊極了的孩子,有一種依賴的味道。

我摸索到他的臉,隻覺得觸手有些冰涼,“可是碰上什麼煩心的事了?”

“明天,我一定回來陪你看,還有後天,大後天……以後的每一天,直到我們兩個都成了白發蒼蒼的老頭老太太,我還這樣靠著你……”

我不由地皺了眉,“嗯。”他是知道了什麼嗎?那我這幾天的努力,是白費了,還是……

“孟德……”

“你休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他從來沒像幾天這樣來得突兀又走得匆忙。

直到那腳步聲遠了,我才又深擰了眉,他是知道我看不見了,還是已經全都知道了?

手無意間碰到榻上一方硬/物,我僵了一瞬,觸手竟是我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的竹簡。

手指細細地摩挲著為數不多的一把竹簡,還有七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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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對雲錚的話還抱有些希望,但想不到後麵的情況會來得這樣快。

我看不見之後,味覺也慢慢消失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感官消失的跡象。而我這一覺醒來,我忽然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就連一向敏銳的聽覺也頓了許多,所以我連曹孟德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模模糊糊聽到另一個聲音,我壓下最初的恐慌,靜下心來,這才聽出來是華雲錚的聲音。

“雲錚。”

有個影子俯身過來,在我耳邊低聲道:“我在。”

我空空地伸著手,還是感覺不到他的存在,隻有耳邊的一絲餘音。

華雲錚頓了頓,說:“他也在。”

我心裏一沉。

“放心,我答應過你的,我就一定會做到,他也什麼都沒問過我。”

我睜著空洞的眼睛望著頭頂,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

他其實應該都知道了,所以才什麼都不必過問。

雲錚什麼時候走的我不知道,隻是榻前明顯感覺有很大的不一樣。

我動了動唇,幹涸地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

很久,耳邊才有一個聲音說:“你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瞞我的?”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輸了。

我什麼也感覺不到,但我知道,他此刻一定握著我的手,溫柔而憐惜。

“你還會陪我去看夕景嗎?”

“當然。”

“可是我不想了。”我慢慢地說著,“看了一輩子的夕景,卻還不曾有幸一睹日初出滄海的壯闊,我想去看日出。”

“好,我聽人家說,東山的日出最美,我們就去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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