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雲錚這時候也太不幽默了點,雲淡風輕地吐出一句,“當然不會。”

我算是長了見識,原來神醫也是會講冷笑話的。

泡了藥浴,因為不是平常那個時辰,華雲錚沒給我施針,我泡了半個時辰出來正好趕上熱乎乎的晚飯。

今日這一程,收獲似乎不少,最大的收獲就是我和華神醫之前的話題開的比較自然了。一頓飯下來,不知不覺就又多吃了半碗。

心情好,就和刷著碗的華雲錚多聊了會兒,聊著聊著,就扯到他那天那句話。

“為什麼說,我要是想要命的話,就不要出這個小竹林?我今天不就出去了現在不還好好的嗎?”我摳著門板上的一個洞洞,眼睛似要再在那上麵盯出一個洞來,“先生說說謊是不好的……”

華雲錚手裏的動作慢了一拍,周圍的空氣乍地就冷了幾度,他語聲淡淡道,“你不會不理解我說那話的意思是有長期和短期之別吧?”

“我……那我到底是什麼病?我並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啊,除了上次睡的比較久了點。”難不成我這個身體也要什麼腦組織自行修複?

華雲錚已經洗好了碗,並不急於回答我的問題,而是不緩不慢地擦了手,在小桌旁坐了下來,開始磨草藥。

“喂……”

“你其實也算不上是有病。”他依舊一副淡淡的模樣,連抬一下眼皮都奉欠。

我覺得這話有點罵人的感覺,但又覺得好好的他罵我做什麼,應該隻是實話實說,但這實話說的也忒詭異了點。前些日子還跟我說我若是想要命的話,還是不要離開這個小竹林,現在又這般若無其事地告知我,我其實是沒有病的。換做是他人,若不給他一拳以示警醒我陳嵐嬗可不是那麼好忽悠的我就不姓陳了,可是他不是別人,他是華雲錚,大名鼎鼎的華神醫。

我略一思量,覺得他要說的應該不僅僅這些,於是就安安靜靜地在他對麵的凳子上坐了。

果然,靜默了一陣,華雲錚在添草藥的時候,微微抬了下眼皮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睛的時候說道:“你本應是個已死之人,現在卻好端端出現在眾人麵前,你說這可好?”

我凝眉想了想,覺得這不是重點,又不能拂了他的意導致錯失傾聽重點的良機,便讚同地點點頭,“嗯,不好。太嚇人了。”

華雲錚說:“這便是我不願你出去的原因。”

我皺眉,“不帶這樣的吧,你將我從墳墓裏拉了出來,讓我起死回生是事實,怕個什麼?”

他唇角微微一勾,通常這是個微笑的表現,但在他臉上卻看不出半分笑意,“起死回生?我隻是個大夫,救死扶傷可以,而起死回生不在華某的能力之中。你自己感覺不到異樣,是因為你還無所察覺,你的體質……”

他突然頓了頓,見我正凝神聽到關鍵處,似是歎了口氣,方道:“你的體質已與死人無異。現在看不出來,可是時間久了,自然就會被人發現。”

麵前的人就像是在講一個天方夜譚,我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那感覺正如你一直很信任某個人,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理,可是有一天他說了句讓你為這個真理動搖的話,你該怎麼辦?

我明明還活生生地行走於這個世上,他卻說我,已經和死人沒有什麼區別。那我算什麼?行屍走肉?

驀然想起那些陳年舊事和一個不爭的荒謬事實。我是不屬於這裏的,而且,連這身體也是不屬於我的,這個身體早在十幾年前的某個午後便已經死去了。

背後好像升起一股涼風,我不可抑製地抖了抖,抱了自己的胳膊,可還是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