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載,從我昏倒再醒來,在那邊不過幾天,這裏卻已是半載。
見我懨懨地撥著碗裏的飯,華雲錚斂眉問道:“你帶病趕路,是為了去找什麼人麼?”
我驚訝地抬起頭,“你怎麼知道?”◇思◇兔◇在◇線◇閱◇讀◇
“我勸你若是還想要命的話,還是不要出這個竹林為好。”他答非所問地說完這話,收拾了自己的碗筷便走了。
“哎……”我喊也還不住,空空地舉著手,頹然落回去時,想到他身為一個大夫,與我素昧平生卻給我施針療養了半年,醫德委實可嘉,那些話應該是作為一個醫生的立場來忠告我這個病患的。
可是,我的病,很嚴重麼?
在小竹林又是泡藥浴,又是做針灸,如此又過了三日,我在那曬滿藥材的院子裏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再這麼下去,我非得瘋了不可!
華雲錚那天出門去看一個急診,讓我先自己泡一會兒藥浴,他回來再給我施針。我一麵應著一麵在藥浴房裏磨磨蹭蹭了半天,等他快消失在那條蜿蜒小道的盡頭,立時開門尾隨而去。
想不到這個怪大夫,在這裏的人氣倒是蠻高的。一路上不斷有人恭敬友好地同他行禮問好。
“華大夫這是出診去啊,前陣子您給拙荊開的那藥方子真是神了,再過兩個月就可以請華大夫來吃小兒的滿月酒了!”這是某個生意紅火的小攤販,看到華雲錚從眼前走過,忙抱了自家的上等貨物追上前來道謝。
華雲錚笑著推拒,卻推不過人家的熱情,所以一段路程之後,身上竟掛了滿當當的特產。我想著出門沒隨身帶著個麻袋來收禮真是失策失策。
華雲錚在人們視線消失了以後,人們還在回味當中。
聽這邊道上有人議論,“哎呀,華神醫啊!老朽多年的風疾就是他施針給治好的,神醫真是神醫啊!”
再有人接著:“難怪最近看您老還牽了老伴兒出來逛,原來不是一直下不了床來的嘛。”
“所以說華神醫是老天爺派過來給咱老百姓造福添壽來的神仙嘛……”
華雲錚……華神醫……
我心裏一下子很不是滋味,自古以來能擔當得起神醫這個名的,屈指可數,而過了這麼久我才知道自己遇見的又是個什麼人物。真是對不住我項上的這顆腦袋了。
我跟了一路,看著他把身上那些滿當當的謝禮一一分給了有需要的人,流離失所的孩子,孤獨無助的老者,還有落魄的拾荒者。
最後還剩一樣提在手裏,走進了一家門戶。
跟蹤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來時興致衝衝,現在就找不到回去的路,於是隻好蹲在那門口玩石頭。
也不知道玩到第幾輪,總之已經沒有一點想要繼續下去的興致時,身後嗚呀一聲,門開了。
還沒等我回過頭,腦袋頂上有聲朗朗道:“地上那麼涼,還不起來?”
我轉頭去看他,眉眼依舊淡淡的模樣,眸光裏卻還有一點尚未褪盡的訝然之色,顯然是看到本應該在泡藥浴的我出現在這個地方,嚇他一跳,但常年久居深山修養太好,想到了某些緣由便將那一閃而逝的訝然掩去。
我繼續蹲在地上,小聲嘟囔著:“蹲太久,我腿麻站不起來了。”
此時早已過了紅日偏西的時刻,東方已經可以看得見隱在雲層裏的一輪如鉤小月。
他走下台階,手裏提著一盞主人家給的燈籠,橘黃的光暈襯著他青色的布衣長衫,行到我跟前,慢慢蹲下/身來。
我抬起眼睛飛快地覷了他一眼,因為知道他的身份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