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此人是萬萬不能以一般人的眼光來看待的。

於是,我也就不用一般被救的人那樣滴水之恩講究湧泉相報。

我看看周圍,再將目光定在他身上,“那你是個醫……大夫?”其實這話問著多餘,但畢竟是客套的開頭程序,話可亂,程序不能亂嘛。

結果開頭就冷場了,青衣男子對於這個答案明顯的問題很是不屑,依舊低眉斂目收拾著自己的針灸囊。

我還想再換個話題,可是木桶裏的水有些涼了,我在水中不禁激起一層雞皮疙瘩。我看看那人,明顯就是任我自生自滅的態度,於是幹幹地咳了聲,道:“你,你收拾好了,就趕緊走,我要起來了。”

那人依舊不疾不徐地收拾著,將銀針收拾妥貼,圈起來放進隨身的一個布包裏,這才舉步往外走。

真是個怪人!

我想,連帶著想起來,我要換的那個開場白是什麼了。

“哎!”我在身後喊著他,效果不錯,他的步子就在離門口一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微微側著身,卻並沒有回頭看我。

唔,是個教養不錯的怪人。

我說,“我叫陳嵐嬗!”

隻見青色的衣擺微微一動,門外登時擁進滿當當的陽光來,門口已經沒有了人影,那朗朗如佩環的嗓音卻還在門口繞回。

他說:“華雲錚。”

華雲錚?抬頭望了會兒房頂,還沒想出個所有然,冷不丁地一個噴嚏兜頭噴下來。我甩了甩頭,趕緊從一桶冷卻的藥水裏爬出來換衣服。

換了身幹爽的衣物,我這才想起正事來,日思夜想地回到這裏來可是不來泡藥浴的。

可是出了那個桑拿式的小房間我才知道,此刻身處何地,今夕何夕一無所知。隻看到一個幹淨的小竹屋,小竹屋還圈了個小院子,井然有序地曬著散發著清香的草藥。小竹屋的四周圍著青翠的竹子,極目望去一條蜿蜒的鵝卵石小路直延伸進蒼翠的竹林。

我不知道為什麼此情此景,會讓我連想到聊齋中那些經典的情節。幽幽竹林深處,精致簡潔的小木屋,身姿不凡的清逸男子……

肩膀驀地被拍了一把,直覺是一隻手。

我哇地一聲連蹦帶跳地彈了出去,一看是那青衣男子,頓時如臨大敵,雙手握在胸`前,做著近身格鬥式的準備。

他額角一跳,幹淨的眉眼擰起一川褶子,身上淡淡的藥香慢慢地在這一個小小的空間裏蔓延開來,“你這是做什麼?”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怎麼走路沒聲音啊?”我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回想電視劇裏那些鬼神動不動就飄起來追人的畫麵,真心覺得腳下無力,可是縱使身體沒誌氣,氣勢上也絕不能弱。如此,我想象著目露凶光的標準,眼睛死死地盯著對方那張清秀俊逸的臉,說不定就是畫皮畫出來的……

“看來你還不是很餓。”他唇角一撇,轉身不再搭理我。

“哎哎哎……”覺得自己的想法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而且我還有要事在身撇開那些不著邊際的幻想,連忙追了上去,“那個,我還不知道這是哪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這兒離譙縣遠嗎?”

這裏是洛陽邊境的一個小山村,我差點被人活埋又有幸遇到華雲錚之後,被行醫雲遊的華大夫帶到這個竹林裏養病。這一養,竟是半載。

我抱著飯碗,頓時沒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