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原地呆了一呆,還沒呆出個所以然來。

眼前忽然撲來一陣風,我神識一跳,猛地抬頭,正好與一雙深褐色的眼睛對了個正著。

這一對視,嚇得我本能地連退兩步,剛好撞上身後的門。

還沒來得及呼痛,有女子聲若疾風過耳。

“原來真不是看花眼!”

我揉著被撞疼的腰齜牙咧嘴地抬頭,看清是那個鵝黃小衫女子不知何時原路折回,站在我剛剛站的地方,左手搭著右手的胳膊肘,右手搭著下巴一副洞悉真相的偵探模樣瞧著我。

她瞧我,我也看她。這麼一仔細打量之後,我一口口水到了喉頭上不來也下不去,境況甚是尷尬。

其實我不怎麼注重人家的外貌,因為我原來的樣子也就普通的一張大眾臉,埋在人群之中就跟一粒沙子掉進了沙漠,找也沒處找。所以我一直認為人是不能徒有其表的,尤其是像我這種低調的大眾臉,內涵才是最最重要的。

所以,在打量完畢這位鵝黃小衫的女子之後,我被自己那一口來的很不及時的口水給窘迫的,上也不行,下也不是。而我其實很不想說,我是被這位姑娘的容貌給嚇出的那口水……

這姑娘的容貌乍一看其實還是很不錯的,隻是,那隻是從一半的臉來看,是不錯的。她的臉,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陰陽臉,一邊與平常姑娘的臉無異,皮膚細致滑膩。但另一邊,仿佛是被墨汁從骨子裏染到骨子外,那一塊黑色的印記從眉骨處延續到下頜,還有些許泛青膿腫。

我覺得,她平常應該是像小說裏或者電視劇裏戴著麵具行走的,否則不會這麼淡定地拿眼瞧人。

我這邊這般尷尬無比,那女子卻毫不在意,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會兒,深褐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一方玲瓏的小鼻子噴出一口氣,語出驚人道:“諸葛孔明那個吧啦,竟然幹起了金屋藏嬌的勾當!”

我扶著門框才勉強沒有載下去,從一派驚訝中回神來朝她搖搖手,想告訴她,不,不是的,我不是什麼嬌,這個小茅屋也不是什麼黃金屋隻是個單純的小茅屋,我隻是個心靈和諸葛兄一樣澄明的好姑娘……

那姑娘還沒看一眼我如何朝她搖手,轉身擼了袖子就兩步作為一步走,幾個大步就消失在諸葛兄的小屋裏。

兩秒後,有什麼東西墜地的聲音,還伴著一聲極其悲壯的“啊!”

……

半個時辰後,勢如三足之鼎。

諸葛兄坐在一頭揉著後腦勺睡眼惺忪,長發還沒來得及梳理,有些許淩亂地散在雪色的衣袍上,像一幅在宣紙上的畫作未完寒梅圖。我覺得有點妖孽,但又覺得這個詞有損他將來作為一代超級軍師頭頭的形象,於是默默地將妖孽換成了天仙。

一頭坐著我,默默地在餘光中將諸葛兄打量完畢,以確認剛剛那一聲悲壯的‘啊’之前,應該是被某姑娘擼/著袖子從床上直接掀下來的。確認完畢,默默地把視線給了我對麵的那位剽悍的姑娘。

那姑娘跪坐在我對麵,正從隨身一個小袋子裏掏著一把蒼耳在喂那隻灰不溜秋的小豪豬蒼耳。

蒼耳對她的態度比對自稱是他爹的諸葛兄還親,盡顧著往人家懷裏蹭啊蹭,連最喜歡吃的蒼耳也吸引不了它此刻興奮的神經。

我覺得它那兩粒綠豆大的眼睛此時眯成一條縫的模樣,很不可思議,但著實可愛了些,總比對我齜牙咧嘴要可愛的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