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燈塔<四>(1 / 1)

<三>

天黑透以後,他從小巷出來,幾個藏在暗處裏的女人向他媚笑。

鎢絲燈把一切都籠罩在一層醬黃色中,他背著雙肩包獨自在街上徜徉。

滴瀝的雨聲在夜闌人靜時分外的清晰,他循聲漫步,像夢遊者,無憂而無慮。

街心一位醉態盎然的青年高歌狂舞,在這冷雨夜裏他下體露裸,而他的同伴同樣也醉醺醺,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了。

男人繼續向前,終於在一個轉角又再次消失不見了。

<四>

男人的住所在閣樓上,在外人看來他似乎一直隱居於此,是的,是隱居而不是別的,他終日閉門不出,在外人看來他的生活簡直就像坐牢。有時候大家看著他緊閉的房門,恍惚中不禁浮想聯翩,他死了嗎?他一定是死了,他多久沒有出來了呢?估計屍體也一定腐爛了吧,你聞聞。再或者是,這裏麵是關著什麼牲口,或是瘋子?真奇怪,房東我可以租下來做儲物間用嗎?房客們總是議論紛紛,而房東也總是隔三差五的敲敲門,炎先生在嗎?她帶著濃重的方言問道。

“在。”他永遠是同樣一句話,然後是啪嗒啪嗒房東下樓的腳步聲。

男人的小屋帶一個小露台,有空他就坐在那裏,吸煙或者是放空。有一段時間他也養花,隻是養不長,他要麼頻繁澆水,要麼很久都忘記澆水,總之它們很快就枯萎甚至是腐爛掉了。

男人也想養一隻小狗或小貓,聽人說獨居者都以此來打發時間,不過他知道自己養不長,他有太多事情要做,他認為。

“李琦!李琦!李琦!”這個聲音已經在他窗外連續縈繞了兩天,聲音的來源是一個女孩。他站在自己的窗前打量那個女孩也已經兩天了,他不清楚她是怎麼一回事,或許是和男友爭吵不和了吧,一定是這樣的,他在心裏打鼓。

他這個方向望去隻能看見低矮不齊的房屋,人一點也看不到,隻能憑空想象一個模樣不可。

男人有一個習慣,每到傍晚的時候他都要出去走走。有時候下雨,他也一樣要出去。女人在時,女人會一手挽著他的胳膊,一手提著傘,男人看到女人有些吃力,他就把傘接過來,結果全蓋在女人身上,自己卻濕了一大片。女人憐惜男人,發現一次後就格外的在意起來。

時光荏苒,這個習慣他卻還保持著,隻是他仍然沒有帶傘的習慣,從他有記憶起就沒有帶傘的習慣。

他漫無目的,一個人穿梭於形形色色的人和物之間,在陰沉的天宇下,他神情漠然,空洞的雙眼似乎遊離於另一空間。突然,他發現一件事,不管他從哪個路口出發,也不管他遠出多久,似乎都要經過一個地方,發現這個秘密使他驚訝不止,仿佛是獲得了意外的獎賞或收獲,而他那神情漠然的臉也開始變得活潑起來。他坐在門前台階上,從牛仔褲褲兜裏掏出煙盒,然後又從另一褲兜裏掏出打火機,他眼神迷離,在煙霧繚繞中尋找落腳點,終於他的目光停止在一個地方,尋人啟事?他幹巴巴的讀著。

李琦,你在哪裏?我在找你你知道嗎?是我不應該傷害你,那天晚上是我的錯,你為了我摔斷了腿,而我去沒有搭理你,你那天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現在可以回答你,我喜歡你,你回來。你走了以後,我一點也不快樂,我到你以前住過的地方,房東說你搬走了。希望你能看到。

另外,各位好心人請留意,你身邊有沒有一個叫李琦的人,安徽六安人,身高1米75,身邊的朋友都叫他李琦,其實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他以前住在這一帶,房東說他半月前搬家了,可能還在附近,如果你知道下路,請及時聯係我,本人電話########感激不盡。

男人盯著告示,的確他很久以前有一個朋友也叫李琦,也住在附近,但不知道他近況如何,也不知道是不是告示中所要找的人。不過,他覺得這告示寫的太倉促,有許多地方可以修補。

他看周圍人跡罕至,便上前撕下告示,整整齊齊的疊起來藏在衣袖裏。與其說要修改,不如說留下做紀念更為妥帖。如果說他也為自己的女人寫一份告示,貼在她出沒的角角落落,或許她會感動,那他們之間的裂縫也將會得到緩和,如果那樣的確是值得一幹的,他心想。不過以她的倔強脾氣,感動倒是其次,一定會怒斥自己打攪到她的生活,令她丟臉難堪。另外誰知道她究竟在何處呢?就算貼滿這大大小小的巷子,她也未必就能看到。或她有了自己心儀的人,那倒給她添亂不少,還是算了吧。

“我看到你貼的尋人啟事,想盡一點自己的力。”男人撥通了女孩的電話。

“嗯,明天見。”他對著話筒說道。

女孩來的比他早,他帶著一遝連夜修改出來的搞來見她。

“謝謝你。”女孩子說。

“我們分頭去貼吧。”

“好。”

“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