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樣的代價(一)(3 / 3)

時沐拿出酒精和紗布,看見她裸露的背,沉聲說:“不行,得送去醫院。”

白婷婷站在一旁幹著急:“這.....這送去醫院,別人看見了得怎麼說啊......”

陳恩瞪了她一眼:“那怎麼辦!不處理,等著它發炎感染?”

封芸趴在床上,淚還在流,似乎聽不見她們的對話,麻木的表情,濕了半邊枕頭。

時沐臉色蒼白平靜地去封芸的櫃子裏找她的身份證和證件,白婷婷收了幾件衣服,陳恩縮在床的裏邊,看著封芸無聲擦眼淚:“畜生......畜生!老三,你說你怎麼這麼傻......”

她們沒有跟輔導員打電話,跟宿管阿姨說發燒了,夜裏十一點半,扶著她出學校,打了車,把她送到醫院。

護士看著床上的封芸,看了看傷勢,皺了眉。

傷口很不雅,護士也沒多問,很快幫她清理了傷口,打上消炎針。

護士給她處理傷口時,忍不住緊皺著眉頭,看著就痛。封芸安靜扒著。手卻把床單緊緊揪的皺巴巴。

“一個人留在這照顧就行,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最後時沐留了下來。她平日跟封芸最親。

陳恩和婷婷擔憂地看了幾眼病床上的她,依依不舍的走出病房:“小沐,辛苦你了。明天我給你們熬點湯帶過來,上課會給你們請假的。你不要多想,待會也要休息一下,看好她......“時沐有些疲倦地點頭,送走了她們,回到了空蕩蕩的房間裏。

封芸的傷痕都在背上,趴在床上,皺著眉毛,閉上眼睛。手指微微顫抖。

時沐在隔壁的病床上坐下,看著她,許久沒說話。

她難以想象那個人是怎麼對待風封芸的,是個怎樣的瘋子,才會把她光裸的背打開了花。

“他說他愛我。”封芸閉著眼睛,用細微到極致的聲音說,聲音卻像是從冷水中撈出來的一樣,冰冷,散發著不可察覺的溫度。

時沐突然覺得很累,很煩。胸口被纏住在一張緊密的網中,她抱著腿,臉靠在膝蓋上:“你別再自欺欺人了。”

“你不懂。”封芸卻蜷縮起漂亮的五官,麵色蒼白死寂,背上的痛感一陣陣襲來,她額頭上冒著冷汗,“你們不懂他,可是我懂。”

時沐冷笑,仿佛諷刺,巨大的心疼和氣氛升上來:“是,我們當然不懂。你為了錢跟他在一起,他為了欲望默許了你的糾纏。這就是你們說的愛。”

多麼廉價又悲切的愛。讓她的三姐難以自拔,陷入泥潭。

封芸被這句話刺痛,意識模糊,她睜開了眼睛,無力地向時沐,眼球中遍布著紅血絲,像是剛剛聲嘶力竭完之後的模樣,頹敗讓人心痛。

時沐起身,用手蓋住她的眼睛:“睡會吧,明天醒來,一切都好了。”

她轉身走出去,走到醫院樓漏天的陽台上。

夜很深了,寂寂寥寥。遠處可以望見的這個城市的高樓,依舊亮著不少燈。

從暗淡或明亮的窗戶裏望進去,都是一個個或幸福或美滿或孤單或忙碌的家庭,棲息著他們在這個世界裏漂泊的靈魂。

時沐以前或許會覺得,兩個人可能會更熱鬧,但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

隻是到了今天,她愈發搞不明白愛的含義。愛是份禁果,嚐了的人都說好,還沒等到的人還在拚命采摘。

像封芸那樣的是愛,摻雜了不能明說的利益,跟黑暗冷酷凶險的邊兒粘了個遍。你是外人,所以沒資格判斷別人到底愛或不愛。糾纏了不明不白的愛也叫愛,它隻是個欲望,對精神的,對肉體的,或僅僅,隻對這個人的。

那她和言之庭算什麼呢?談不上轟轟烈烈,甚至可以說是平淡乏味到不行。除了單手可數的親吻,不長的陪伴。連她都難以置信,這份愛,被時間衝刷了四五年,竟然還在那。

他說等著他,她便像個孩子一樣,等啊等,計算著時間,懷著期待,繼續著自己平淡無波瀾的生活,在沒有他的日子裏。

她不是沒有害怕過,漸漸連她自己都忘記,那個少年是什麼樣子的,說話的聲音是什麼樣的,他們一起做過什麼。畢竟,她記性真的不好。

她老實等著,各自走各自的道路上,然後望著命運再次交叉的那一天。

然後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