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顧不上一旁的許闈,什麼都不要再想了,猶豫了幾秒,心如同被撥動的琴弦,點了一下,放在耳邊。
鈴聲響起,過了好一會兒,電話被接通。
“喂,又怎麼了?”一聲清冷帶著鼻音的男聲。
時沐聽到這個聲音,眼眶在一瞬間忍不住紅了起了。她捂住嘴巴沒有發聲。
曾經的所有曆曆在目,好像就在眼前。
多久沒聽到過了?四年了。
地球都轉了好多好多圈了。
那頭似乎翻了個身,舔了一下嘴唇:“你把她送回去了嗎?她......看起來怎麼樣?”
車內空間不大,很安靜,即使沒開免提也完全聽得見。
許闈趴在前駕駛的椅背上,回頭看著時沐,抿了抿嘴,抽出張紙巾遞給她。
時沐控製住聲音,呼吸卻顫抖。
那頭似乎察覺到什麼,許久沒說話。
半響,他才開口:“……小沐?”
語氣很輕很輕,徑直鑽進時沐的心裏。
時沐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氣息,才點頭,應了聲:“嗯……”
那頭徹底愣住了,來人不約而同地沉默。
許闈“嘖”了一聲,似乎對這場景十分不滿意,扯過手機:“喂。”
“我說你能不能爺們一點,啊,言之庭。人姑娘現在就坐我車上,你要是說個不字,我現在立馬把她扔到深夜無人的馬路上,不管了!”
言之庭沉默了幾秒,卻笑了:“把電話給她。”
他很無奈地歎氣,又遞回去,回身係上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車窗外的景色在倒退,時沐放在耳邊:“喂。”
“小沐。”
“嗯。”
“……你一切都好吧?”
“不錯……你呢?”
“也不錯。”
時沐點頭:“嗯。”
“吃晚飯了嗎?”
“吃了......你呢?”
那邊輕笑:“美國這邊,還是早上。”
在美國。時沐臉上敷著的冰袋漏了滴水,她偏了一下頭:“哦。”
比起最開始的激動,現在卻顯得有些尷尬疏離。時沐握緊了手機,所有的思念和猜疑憤怒,都變成無聲的滾燙的呼吸,縈繞著她。
那頭又無聲,時沐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頓了頓:“快了。”
“小沐,等我回來。”
他依舊讓她等著。
時沐沫了幾秒,也依舊義無反顧地相信,點點頭,降下車窗,冷風打在她臉上,眸色無比的清亮黝黑:“好。”
大抵是承受不了這樣沒有預算的意料之外的衝撞,時沐覺得胸口悶悶的,沒有等他說太多,掛了電話。
他給了她承諾,她表明了心意,這就夠了。至於激動嗚咽興奮眼淚什麼的,見了麵,在他們各自麵前,才能真正的釋放。
許闈有些詫異他們的對話結束的這樣快,家也快到了。
她在巷子口下車,朝許闈道謝,轉身離開。
許闈開窗喊住她:“時小姐!”
時沐回頭。
“請給之庭一些時間,我相信他,你也應該。”
時沐愣了半分,重重點頭。揮揮手,走進黑暗裏。
——
已近淩晨時分,室內窗簾拉得死死的,依舊昏暗。
言之庭光著上半身,坐在床邊,放下手,將手機扔到出床上,垂首揉揉眉心。
又一夜失眠,他最近安眠藥加大了劑量。
昨晚和羅諾通話後剛掛,一通電話又打進來了,是言父。
深厚又蒼老的聲音,停頓了好一會:“金歌比賽的表現不錯,恭喜你。”
金歌是他最近參加的一場比賽,他得了金獎。還上了報紙,一位來自中國的年輕鋼琴家,一舉獲勝,遠近聞名,嶄露頭角。
他說:“我打算回來。”
言父明顯一頓,半生的強勢威嚴,似乎隨著年紀的增長變成沙漠中的石頭,逐漸風化。他也該讓步了。最後卻長歎口氣:“回來吧。”
言之庭默然。
那頭問:“什麼時候?”
他皺眉,有些不耐煩:“三個月,或者半年。”
“......這些年你不要怪我,我是為你好。”
言之庭冷笑:“得了,其實我也沒想到,竟然成了你最後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