欄杆這邊,一位老爺爺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老奶奶,步履蹣跚。兩人頭發都已花白,老爺爺佝僂著腰,步伐很慢很慢,雙手握在輪椅的柄上,正在過馬路。
所幸,斑馬線兩旁的車輛停下來,安靜地等待兩人過到馬路另一頭。
時沐扭頭,沒注意路,“啪嗒”,一不小心踩進了水窪。
言之庭聽到聲響,回頭。
時沐提起褲腳,水浸濕了鞋子,蕩起波紋,濕潤冰涼的難受。
他皺眉,回身走過來:“怎麼這麼不小心。”
時沐訕笑:“抱歉,言之庭。”
他掏出紙巾,彎腰,擦著她褲腳的黑泥。聞聲愣了,複而擰著眉眼說:“不對。”
時沐:“什麼不對?”
言之庭說:“你應該說,還不是怪你,不提醒我看路!這樣才對。”
時沐揉揉鼻子:“我平時對你,都是這麼凶嗎……”
他重重點頭:“凶,凶死了,再凶點這輩子估計嫁不出去。”
她居高臨下,黑發從兩邊垂下,不禁噗嗤笑了:“說的像真的一樣。”
言之庭起身將紙巾丟進旁邊的垃圾桶,拍了拍手:“不好意思,我從小人送外號頂級預言家,說過的話比塔羅牌還準。”
時沐微笑:“你確定是預言家而不是叫你烏鴉嘴?”
他把手插進口袋,橫她一眼:“少爺我風流倜儻,小時候偷偷喜歡我的女孩一大堆!除了誇我沒人說過我的閑話。”
時沐橫回去,怎麼琢磨就不像是實話:“說的就像你的耳朵長在別人身上一樣,他們的嘴,你怎能每句話都聽得見。”
他卻笑:“沒有,所以我希望別人說過什麼他們就說過什麼。”
時沐撇嘴:“切,蠻不講理。”
那人慢慢伸了個懶腰,毫不在意地說:“小沐,我隻是不希望聽到你的抱歉。”
她疑惑,將發挽至而後,等著他的下句。
言之庭輕輕拍她的腦袋,眼眸黑亮幽深,明明在笑,卻又不像在笑,他說:“就像你虧欠我什麼似的,很難受,很不舒服。”
他下意識捂著胸口,白皙的指節幹淨纖細。時沐不懂,皺眉看著他,想從他臉上尋求答案。
言之庭卻轉身,避開她的目光,向前走去。
她複而低頭,微微歎出口氣。
這十步的距離,她沒能邁過去。不僅沒邁過去,還踩了攤汙水,初春裏滲骨的冰寒,黑色褲腳上,占了些白色的紙屑,時沐蹬了蹬腿,紙屑卻不下去,她哭笑不得
都是什麼事兒。
——
“欸,你聽說了嗎?”
“啊?我怎麼聽說是惹上什麼人了,把他手還是腳打折了,人家家裏賠了好幾十萬呢。”
“那真是可惜,那個男生我在學校見過幾次,長的還挺帥的……”
“嘖嘖嘖,家裏沒教好,自己做的孽,出了這事估計得退學了吧?”
……
兩個女生接完水從五班教室窗口走過,八卦的尖銳聲音也不壓製,教室內的人聽的一清二楚。
唐然正在寫字,筆頓了頓,沒有抬頭,骨節卻分明攥的發白。
班裏人自然也聽到了,知曉的人不敢說話,屏氣凝神。而有些人卻落井下石,發出嗤笑:他活該!
教室後邊靠窗的座位始終空了出來,即使一個假期落了灰,也沒人擦洗,雜亂堆了幾本書。
同桌陳飄譏笑,故意讓她聽到似的,轉著筆說:“唐然,你知道這事兒嗎?”
唐然繼續寫著語文題:“什麼事?”
“還能是什麼事兒,駱躍陽唄。”她湊過去,玩味般地扯起嘴角,語氣輕浮狹隘。
唐然搖頭,翻了一頁,一行一行看下去,毫不在乎:“關我什麼事。”
陳飄笑了,撫撫眼角:“啊,也沒多大事”
未說完,她頓了頓,風涼刻薄的語調:“隻是……我以為你會關心他,沒想到,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唐然抬頭:“怎麼說?他怎麼一廂情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