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4節(2 / 3)

最後一個閘引出一陣呼嘯,仿佛什麼大型電動機器開動了似的。

“空氣壓縮機。”塔德回答瑪麗莎詢問的目光說。他沒詳細說,隻一揮手。“這是特級控製實驗室的控製兼準備室。從這兒我們可以監視所有的通風機和過濾器,包括伽瑪射線機。看到那些綠燈了嗎?這說明一切正常。至少但願如此。”

“‘但願如此’是什麼意思?”瑪麗莎警覺地問。看到塔德笑嘻嘻的表情,她知道上當了。不過她突然之間也不再百分之百地有信心完成這次冒險了。在家裏有安全感,這個念頭似乎不錯。眼下身臨其境,知道了什麼樣的病毒在等著她,她便不免猶豫起來。但是塔德沒有給她改變主意的時間。他打開橢圓形的密封門,示意瑪麗莎進去。跨過六英寸高的門檻時,她不得不微微低下頭。塔德緊跟著進來,關門並上了閂。一種幽閉恐怖感襲上瑪麗莎的心頭。她不得不做了幾個吞咽動作,消除因氣壓變換引起的耳脹。

圓筒的兩側是瑪麗莎已經在外麵看見了的圓形小窗,另有成排的椅子和豎櫃。另一頭有幾個架子和又一扇密封門。

“給你個措手不及。”塔德一邊說,一邊扔給瑪麗莎一團棉布衣服。“日常衣服不許入內。”

瑪麗莎猶豫片刻,徒然地環顧四周,找不到一點可以遮擋的地方,隻好當著塔德的麵難為情地脫得隻剩內衣內褲。塔德似乎比她更害臊,誇張地盡量把頭扭向別處。

然後他們穿過第二道密封門。“去主實驗室所經過的一個個房間,氣壓依次降低,以保證空氣是向內而不是向外流動。”

第二個房間和第一個差不多大小,隻是沒有窗戶。消毒液的氣味更濃。牆上的掛鉤掛著幾套藍色尼龍連衣褲,臃腫不堪。塔德搜尋了一番,找到一套他認為合瑪麗莎身材的。瑪麗莎接了過去。它像宇航服似的,從頭套到腳,包括手套和靴子,隻是沒有背囊和沉重的圓形頭盔。頭罩的前臉是透明的塑料。一根拉鏈從大腿根拉到脖根,封閉了全身。後背向外伸出一根輸氣管,像一條長長的尾巴。

塔德指著牆上齊胸高處的一條綠色管道說,那是主輸氣管,整個實驗室都有。每隔一定距離就有一個長方形的橙綠色複式接頭,可以連接密封服上的輸氣管。他解釋說,密封服裏注滿正氣壓的新鮮空氣,就不會吸入實驗室的空氣了。他跟瑪麗莎練習了幾次連接和解除輸氣管的方法,直到她覺得熟練了為止。

“好了,穿上吧。”塔德一邊說,一邊示範怎樣進入那套笨重的衣服。那套程序,尤其是如何把頭伸入密封麵罩內,相當複雜。進去之後,霧氣立刻蒙上了密封麵罩的透明塑料,從裏向外什麼也看不見。

塔德讓她接上輸氣管。新鮮空氣立刻讓她感覺涼爽,麵罩也逐漸清晰了。塔德幫她拉上拉鏈,然後熟練地鑽進自己的密封服,充了氣,解下輸氣管握在手中,向另一端的門走去。瑪麗莎如法炮製,隻是不得不一搖一擺才能走動。

門右是一個配電盤。“控製實驗室燈光的。”塔德說,合上開關。他的話語被密封服捂住,再加上絲絲的進氣聲,叫瑪麗莎很難聽清。他們又穿過這道密封門。塔德隨手就把它關上了。

這個房間比前兩個要小一半。牆和管道都覆蓋著白堊似的東西。地上鋪著塑料格柵。

他們充了一會兒氣,然後通過最後一道門,這才進入真正的實驗室。瑪麗莎緊跟著塔德,輸氣管接在他剛接過的地方。

這是一個長方形的屋子。中央是實驗台,上懸保護性排氣罩。四壁排列著各種設備,諸如離心機、細菌培養器、各種顯微鏡和計算機終端之類。有許多瑪麗莎還叫不上名字。右邊也有一扇上了閂的密封門。

塔德把瑪麗莎領向一個細菌培養器,打開玻璃門。培養試管放在一個緩緩旋轉的盤上。他拿起一支遞給瑪麗莎。“這就是你的艾伯拉。”

試管裏除了一點液體外,一側粘著一層薄膜——一層感染了病毒的活細胞。在細胞內部,病毒正強行繁殖。雖然看上去與人無害,瑪麗莎知道它會有足以殺死所有亞特蘭大人,甚至所有美國人的病毒。一念至此,瑪麗莎不寒而栗,把小玻璃瓶捏得更緊。

塔德接過那個試管,走到一架顯微鏡前,安好,調整了焦距,然後退後一步,讓瑪麗莎看。

“看見那些細胞質裏變黑了的凝塊嗎?”他問。

瑪麗莎點點頭。盡管隔著塑料麵罩,不但塔德描述的包涵物體,連那些不規則的細胞核也清晰可見。

“那是寄生侵蝕的第一個跡象。”塔德說。“我剛開始培養。它們厲害得簡直難以相信。”

瑪麗莎直起身來。塔德把試管送回培養器,又開始講解他複雜的研究、使用的高級儀器以及實驗的詳情。瑪麗莎沒法專心致誌地聽。她今晚實際上並非來討論塔德的工作的。但她不能實說。

最後塔德領她來到實驗動物區。那兒簡直是一座由籠子搭成的迷宮。關著猴、兔、豚鼠、灰鼠、黑鼠的籠子疊到天花板。瑪麗莎隻見千百隻眼睛盯著自己。有的無精打采,有的窮凶極惡。在屋子的另一頭,塔德抽出一盤他稱之為瑞士冰鼠的東西,準備給瑪麗莎看,卻在中途停住了。“我的上帝!”他說。“下午我才給這些家夥接種了病毒,現在大部分都已死了。”他看著瑪麗莎。“你的艾伯拉真是致命極了,跟紮伊爾76種係不相上下。”

瑪麗莎勉強地瞥了一眼死鼠。“有辦法比較不同的種係嗎?”

“當然有。”塔德說。他取出死鼠,回到主實驗室,找了一隻盤子盛那個小屍體。他一邊幹活,一邊回答瑪麗莎的問題。瑪麗莎發現,如果他不麵對自己,便簡直聽不清楚他說什麼。尼龍密封服裏傳出的聲音有一種空洞感,就像死神瓦德①的嗓音。“隻要我把你的艾伯拉的特點分析出來,”他說,“把它們與以前的種係比較就容易了。事實上,這項工作已經在這些老鼠身上開始了。不過結果要等分析了統計資料之後才能知道。”他把死鼠放在解剖盤上,走到上了閂的密封門前停下。“我想你是不會願意進這裏麵去的。”不等瑪麗莎回答,他就開了門,帶著死鼠進去。門彈回來夾住了輸氣管,留下一道縫,隻見一股霧氣衝出來。

①死神瓦德,電影《星球大戰》中的反麵角色。

瑪麗莎看著那條縫,鼓起勇氣想跟進去。不料塔德一旋踵已出來,急忙關上了門。“你知道,我還準備把這種病毒的組織多肽和病毒核糖核酸跟以前的艾伯拉種係對比。”他說。

“夠了,夠了。”瑪麗莎咯咯地笑道。“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白癡。我回去非得複習病毒學教程不可。你忘了這是半夜嗎?還是去喝你答應了我的酒吧。”

“說得不錯。”塔德熱切地響應。

出去的路上又有一件叫瑪麗莎吃了一驚的事。那是回到那間四麵皆白的房間,一陣消毒液劈頭蓋臉淋下來。看著瑪麗莎驚訝的表情,塔德咧著嘴笑道:“現在體會到身在抽水馬桶內的滋味了吧?”

換便服時,瑪麗莎問塔德,他送死鼠進去的那間屋子裏都有些什麼。

“那隻是一個大冰箱罷了。”他避而未答。

隨後的四天,瑪麗莎重新適應了亞特蘭大的生活,享受著家居的舒適和小狗的陪伴。回家的第二天,她幹完了所有困難的雜務,諸如清掃冰箱,丟棄腐爛了的食物蔬菜,補交拖欠的帳單等等。在工作方麵,她一頭埋進病毒性出血熱、尤其是艾伯拉的研究中。利用CDC的圖書館,她得到了詳細的關於以前艾伯拉暴發的資料:紮伊爾76,蘇丹76,紮伊爾17和蘇丹79。每次暴發,病毒都是來無影去無蹤。人們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調查哪些生物是病毒的宿主。有兩百種以上的動物和昆蟲被作為潛在的宿主而研究過,結果都被否定了。唯一的收獲是在;卜隻偶然被當作寵物家養的豚鼠身上發現一些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