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話，漁民們都跟著楊傳承一起罵娘，海富問：“楊把頭，你確定遼河口三角洲的魚類減產達到一半了？這話沒有摻雜個人情緒？”“絕對沒有！一半兒都是少說！”“真的？”“真的！魚老大是海神娘娘的使者，我一個海上飄著的爺們兒，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在你們麵前說胡話！先祖說了，魚老大是海上皇帝，欺騙魚老大就是欺君之罪，出海要船毀人亡的，我們都這麼教育後代！”幹的漂亮！原來不止海洋島的魚老大在造神，楊興業幾百年前也開始這麼玩了！海富與梁半海對視一笑，很是認真地拿出筆記本，問：“楊把頭，既然你相信魚老大是神仙使者，那就問你幾句話，看看你這裏的問題怎麼解決！我問你，遼河口三角洲最常見的海魚種類是什麼品種？”楊傳承想都不想，答道：“黃花、蝦虎子和大棘頭，我們那裏就這三種魚多，別的都是一條兩條，跟沒有一樣！”海富眨眨眼，道：“我說楊把頭，你能說學名麼？我們大連、丹東一代的漁民對海魚的叫法與山東威海、煙台一致，跟你們遼西北差的太大，你說這三種魚我就聽懂一個學名是小黃魚的黃花魚！”張國棟笑了笑，插話道：“老大，我給你們翻譯，我們旅順漁民在海上經常跟他們打交道，我了解他們的口音！他們說的蝦虎子其實就是咱們大連人說的海鯰魚，大棘頭就是咱們說的大頭寶！”“哦！原來是矛尾複蝦虎魚和黑鰓梅童魚……楊把頭，按照正常年份，假如你們使用四百斤的壇子網捕魚，一次下網能撈到多少魚？”“先祖說，我們河口三角洲是渤海觀音和渤海龍王聊天下棋的地方，因此得了神仙的庇佑，所以我們這四百斤的網在年頭好的時候能上三百斤的魚，最差的年頭也要上二百五十斤的魚，這產量自古以來都是渤海最高的！”說這話的時候，楊傳承和遼河口漁民的臉上掛滿驕傲，但海洋島人卻笑了，張順風說道：“楊把頭，不用我們老大問你了，我給你出個招，什麼問題都解決了！”楊傳承當真，問：“順風兄弟有什麼妙招？”張順風煞有其事，道：“你們渤海灣拜的神仙太多，不夠虔誠！我根據你們這的產量分析，渤海觀音和渤海龍王的法力是真不行啊，還是咱海神娘娘厲害，你們跟我們一樣隻拜海神娘娘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我們家門口的海洋島漁場，四百斤的壇子網扔進去，最少抓四百二十斤的魚！”“什麼？四百斤的壇子網能抓四百二的魚？網不破了麼？”“哎呀！抓魚的時候別開大船，劃小船進去，沒進網的魚會主動跳到船上來，而且還都不是一般的魚種，偏口魚在海洋島漁場都算破魚！海神娘娘的法力大著呢！”這話雖然純屬扯淡，但魚兒主動跳上甲板的情況倒是真的。黃海最肥的七千二百畝海洋島漁場雖然是公共海域，但海洋島人從鞭子爺時代就禁止漁船進入，本島漁民隻有重大節日時才會在此捕魚，所得海貨算是海神娘娘給島民的賜宴，這個絕對保護政策使得正常產量最少百萬噸的漁船實際捕撈量都不到兩噸，死海如此保護一百年，也能出現魚兒跳上甲板的奇觀。海富看著張順風那認真支招、楊傳承認真聆聽的樣子憋不住笑了出來，道：“順風兄弟，渤海龍王和渤海觀音雖然不如海神娘娘，但這倆好歹也是神，你說這話挑撥他們的信徒，你就不怕這倆人看你不爽，下次去渤海灣的時候報應你？告訴你們，誰也不許打岔了，海神娘娘最煩嘴賤的人，小心渤海龍王和渤海觀音沒找你們算賬，海神娘娘先報應你們！”這一說，整個會場瞬間鴉雀無聲，梁半海差點沒笑出聲來。海富又問：“楊把頭，今年減產後，你們四百斤的網能起獲多少魚呢？”楊傳承愁眉不展，道：“一百五十斤都算多的！”“那減產前的三百斤漁獲中，三種魚的比例大概是多少？”“黃花魚最多，大概一百五十斤；大棘頭第二，大概一百斤；餘下的是蝦虎子！”“那減產後的一百五十斤漁獲中，三種魚的比例又是多少呢？”“大棘頭五十斤，蝦虎子反而多了，最少能達到九十斤，但是最常見的黃花魚卻少的可憐，能上十斤都很不錯了！”海富琢磨琢磨這些情況，再問：“你們遼河口三角洲應該抓不到大魚吧？產量減少前後，魚類的尺寸有變化麼？”楊傳承趕緊點頭，道：“變化大！我們河口三角洲的魚自古以來都是紅海灘遊出來的小魚，黃花魚在這裏長到六寸會離開，大棘頭長到四寸會離開，蝦虎子長到七寸也會離開。但是今年黃花魚和大棘頭的尺寸沒怎麼變，但那蝦虎子的尺寸卻變化非常大，八寸和九寸的魚都抓得到，這是曆代魚把頭捕撈記錄中都不會出現的情況！”海富不問了，在筆記本上一頓神一般的草算後，遼河口的情況他已經完全搞清，不過，他卻並沒有跟楊傳承實話實說，因為他心裏有了一條發財妙計。海富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看了看梁半海，道：“半海啊！根據楊把頭說的這些情況，我分析出一個特大問題！”“哦？爹，什麼問題？”“你沒白睡小月，老張家的智商真是高了，順風兄弟剛才的話雖然沒說對，但已經接近實際情況了！渤海龍王和渤海觀音現在要鬧獨立，渤海的黃花魚將軍和大頭寶將軍就是他倆的支持者。海神娘娘現在很生氣，命北海龍王興兵討伐，斑海豹就是北海龍王的先鋒官。現在，渤海的海鯰魚已經深明大義，堅決與鬧獨立的渤海龍王和渤海觀音劃清界限，配合斑海豹全殲渤海黃花魚並重傷渤海大頭寶，這一仗已經快要分出勝負了！”海富此言一出，宴會廳裏一片嘩然。梁半海一臉無奈看著他，心中不禁生出疑問：難道四十年代代表亞洲最高教育水平的東京帝國大學，課堂上講的都是神仙大戰麼？爹，你是怎麼根據一係列專業的海洋生物學問題，得出神仙大戰的結論的？同樣迷信的楊傳承被嚇得夠嗆，問：“海富老大，我們渤海龍王和渤海觀音無緣無故怎麼就想起來鬧獨立了呢？”海富煞有其事，歎了口氣，道：“這事兒起源於長山群島！”“啊？這……這跟長山群島有什麼關係？”“賤種信仰的那個馬祖！半海殺蘇漢的時候你在場吧？”“在！”“海神娘娘和馬祖仙女湖鬥法你看到了吧？”“看到了！蘇漢的勇猛絕非人力，肯定是馬祖借力，而小老大最後擊殺他的那一下是從水中騰空而起，這絕對是海神娘娘借力，神仙鬥法太精彩了！”海富憋著笑，開始忽悠：“精彩個屁！馬祖被打敗後，北海龍王害怕海神娘娘的責罰，把他趕出了黃海範圍，這小子走投無路投奔渤海龍王和渤海觀音那，挑唆說渤海灣的香火是三個神仙一起分，鼓動他倆鬧獨立跟海神娘娘做對，渤海龍王麾下的黃花魚將軍和大頭寶將軍被馬祖收買，也跟著一起挑唆，結果渤海龍王和渤海觀音中計了！現在好了，海神娘娘要先打幫忙的，渤海黃花和渤海大頭寶即將滅絕！”楊傳承嚇一跳，道：“這……真滅？”海富點頭，伸手擺出個三，同時踩住梁半海的腳讓他別穿幫，道：“三年！三年內渤海再也沒有黃花魚和大頭寶這兩種魚類，之所以滅的這麼慢，那是因為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神仙鬥法三天，咱這就過三年！”“這不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麼？我們的鴨子就愛吃大頭寶和黃花魚，這要是被滅了的話……海富老大，養殖的黃花魚和大頭寶也有罪麼？”“大罪！株連之罪！神仙鬥法你跟著摻和，海神娘娘要是以為你是渤海龍王和渤海觀音的幫凶，你遼河口還能活麼？”“這……”“柳慧要自殺，但是海神娘娘卻安排半海將她救了，讓她留在廣鹿島當鳥，為什麼呢？聯係他爹保護海豹的事兒看，這父女倆跟海神娘娘有關係，柳山和工作組很可能就是海神娘娘派下去的內應！換句話說，遼河口現在已經上了海神娘娘的點名冊，要不是楊興業老大的魂靈在海神娘娘那求情，海神娘娘絕不會給你們一個觀察期的機會！”爹，你快去搞傳銷吧！你要是去搞傳銷，海洋島人什麼事兒都不用幹，一年十個億的收入都算少的！這太他媽能忽悠了！張順風也被忽悠住了，問：“老大，渤海黃花和渤海大頭寶犯罪，那咱黃海上的黃花和大頭寶會不會滅？”海富擺擺手，道：“不會的！弟兄們盡管放心！咱的魚跟渤海的魚是親戚，但是他們早在幾十萬年前就分家了，這次大戰中，黃海黃花和黃海大頭寶大義滅親，海神娘娘不但不會懲罰他們，反而還會獎勵他們的忠勇行為，讓他們成為名貴海產！”“啥？名貴海產……這一塊五二斤的黃花和五毛一斤的大頭寶能名貴？”“當然能了！野生黃花魚和野生大頭寶以後將會連年漲價，我這法力有限，分析不到以後很多年，隻能說未來三年內，黃花魚的售價最少翻十倍，大頭寶可能會少點，也就是翻一兩倍吧！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麼？”“為什麼？”“因為大頭寶沒文化，黃花魚愛讀書，同樣是支持海神娘娘，大頭寶表態時候的文采就顯然不如黃花魚！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小孩子一定要好好讀書、一定要有文化，所以咱們子弟小學再有本島孩子上課睡覺，那你們就給我往死裏打，決不能讓他們做嘴笨的大頭寶，要做會說話、有文采的黃花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