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手,輕撫過他的發,而後又低下`身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好好休息。”
庭月照沒有再看他,隻是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東陵譽走了好久,帳篷的布簾又被掀了起來,一個人走了進來,停在離庭月照三步遠的地方,既不動,也不說話。
庭月照低著眼,眼中似隻能看到那人的一雙腳,這雙腳,曾經負擔著他的重量,走過一片他以為自己永遠都走不過的林子。
“唐知閑。”隻叫了一聲,他就突然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疲憊。
“對不起。”唐知閑低聲道。
庭月照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下來了:“對不起?為什麼?”
唐知閑回答不出來。
“翡翠……”庭月照軟軟地喚了一聲,三分慵懶七分調侃,就像他們初相識的時候那樣,“說我聽聽。”
唐知閑卻是心如刀割,握著的拳頭都有些顫唞了。
“說呀。”
“我是故意在天翎惹事的。那些皇上要除我的流言,也是我自己去傳的。就是因為想著,以你我的淵源,我出事了,你大概也會來救吧。”唐知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完整一段話。
他不敢看庭月照的表情,卻還是覺得自己像是卸下了極重的包袱,終於能夠舒一口氣,後麵的話卻說得越發艱難。
“路上襲擊你的人,也是我逐一挑選囑咐的。”
“為什麼?”庭月照這一聲問得依舊平淡,聽不出一絲傷心來。
唐知閑微怔,目光一黯,才繼續道:“晉遠城四麵環山,贏將邊界就在山外,如果他們插手戰事,也許我們就會全軍覆沒。”
庭月照眉頭微揚:“現在贏將大軍已在山上?”
唐知閑咬牙:“是太子親帥的兵。”
庭月照沒再說話,隻是唰的一聲站起來,把唐知閑嚇了一跳:“你……”
“我替他挨那一劍,不就是為了這時候麼?”庭月照語氣平緩,說的好象隻是平常之事,人卻沒有停留,腳一沾地就往外走。
“我……”唐知閑心中正亂,一回頭卻看到庭月照整個人踉蹌著往前栽下去,他慌忙伸手,把人接在懷裏,“庭月照!”
跌勢止了,見庭月照始終沒有動,唐知閑更是驚惶,忙低頭去看頭,才發現覆麵的黑發之下,庭月照睜大的雙眼已經紅了,死死咬著牙,唇卻是突兀的白,喘熄間唇上的顫唞,顯示著他死命的壓抑。
“庭月照……”隻是一眼,唐知閑就知道自己這輩子再都不會有一刻比現在更後悔了。
從來隻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東陵譽那兒受傷,到今日,自己也成了那傷他的人。
能傷到他了,唐知閑卻沒有一絲喜悅,隻覺得後悔,隻覺得痛。
然而眼前的人比他更痛。
明明站在那兒,唐知閑卻覺得這個人隨時都會倒下去。好象隻要再輕輕一碰,就會徹底崩潰。
庭月照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過了好一陣,他才緩緩地眨了眨眼,漾開一個極淡的微笑:“這樣去找贏將太子,似乎也太丟人了,對吧?”
“如果你生氣,不要壓著,要打要罵都可以……”唐知閑低下頭。
庭月照卻沒有看他,始終像是聽不到他的話,隻自顧地說下去:“翡翠,你幫我叫人準備衣物熱水,好不好?”
那一聲“好不好”裏帶著軟弱的味道,就像是兩人初相識的那一陣子,庭月照戲弄他時故意做作的姿態。
唐知閑卻聽得鼻子一酸,最後咬了咬牙,點頭:“你等著。”
說罷,看了庭月照一陣,才匆匆走出了帳篷。
庭月照聽著他的腳步聲遠了,才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往外看了一陣,見唐知閑跟東陵譽都不在,才整了衣衫,走了出去,大大方方地拉過一匹馬便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