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是下班時間,秦月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坐班車回家。結果e卻跑到了他們辦公室,硬要拉著她去參加聚餐。事實上,船東項目組要給一個項目組成員慶生,在一家德國餐廳訂了座位,他們這些人都可以帶朋友家人一起過來。其實這句話說也是白說,因為隻有e一個人是中國人,其他的都是老外,頂多帶個新交的女朋友過來或者帶個狐朋狗友過來湊數。e現在是唯一的女生,是在是需要一個女友在場,就逼著秦月同去。秦月也隻好給老媽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會晚回家一點兒。荷蘭男人絕大多數都是海量,上菜之前都要喝瓶啤酒來解渴,對他們來說,中國啤酒的度數太低了,根本就不能算是酒。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到了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那家德國餐廳就位於這家酒店的一側。一進門,秦月就樂了,這家餐廳的裝修太特別了。一個巨大的吧台先一推門就會衝進顧客的視線。餐廳一改平鋪直敘的鋪陳,高低錯落地擺放著桌子椅子,用各種盆栽和成排的啤酒桶隔斷,餐廳的中心位置有個浮台,上麵是搖滾射燈,下麵有個樂隊表演著。樂隊的四周散落著酒吧椅,沒設桌子,喜歡他們音樂的人,三三兩兩地端著自己的酒杯離席坐了過來。
身穿巴伐利亞民族服裝的女服務員們在餐廳中往來穿梭不停,英語都說得過去。菜上得很快,有德國香腸、德國肘子,一色的肉菜,成紮的啤酒,總之非常地水滸風範,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看上去就十分地暢快。撐到不行,盤子裏的菜還是剩了三分之一,秦月盯著剩飯咬牙。
老爸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從小吃百家飯長大,過得頗為艱難。他對浪費食物一向都深惡痛絕。秦月也被他言傳身教地不喜歡自己剩飯。她雖然沒敢多點菜,卻實在是沒料到菜碼能這麼大。e比她剩的還多。男人們各種喝酒聊天,完全沒有國人聚餐時的樣子,一群荷蘭人在中國的德國餐廳裏喝著德國啤酒說著荷蘭語的樣子,讓兩個女生都有鬆了口氣的感覺,便悄悄地溜到樂隊那裏去看表演。
兩個人找了個離樂隊不遠的角落坐下,一邊轉著酒吧椅,一邊聽著樂隊唱英文歌,一邊喝著飲料低聲聊天,愜意得不行不行的。秦月聽到有人上前點歌,突然靈機一動地提醒e,“要不要也給你們的同事點首生日快樂?”
“好主意!可怎麼點啊?點歌需要花錢的吧?可樂隊不能給我發票吧?那我怎麼報銷啊?”
秦月聽了,深感自己多嘴。e平時的工作重點之一就是記錄辦公室的一切開銷,收集發票報銷。一旦出現什麼紕漏,就得自己往裏添錢。“算了,就當我沒說過吧。”
兩個人都是英語專業出身,在一起嘀咕的時候早就習慣了用英文交流。說英語的時候發音靠前,能降低對聲帶的震動與摩擦,特別省嗓子,話說多了也不累,就當練口語了,反正工作中也總用英語,換來換去地還累得慌。
兩個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就決定把這件事情放下了。可正在這時,她倆中間卻伸進了一隻手,蒲扇一般,戴著俗氣的金戒指,晃悠著兩張紅票子。倆人唬了一跳,同時回頭,卻看見k就坐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傾身向前,用眼神示意e把錢接過去。
秦月之所以知道這人就是k,是因為e以前就遠遠地指給她看過。秦月坐在右側,伸手方便,她把錢接過來,遞給e,“go ahead.(去吧。)”
e卻目露遲疑,坐在下麵看表演是一回事,跑到眾目睽睽之下去點歌又是另一回事了。秦月鼓勵她說,“only you know the full name of the birthday boy. and you are bilingual.(隻有你知道壽星的全名,而且懂得英漢雙語。)”樂隊是個華人樂隊。e還是把臉皺得像隻包子。秦月無奈,隻好跟她要了壽星的全名,俯下身子,貓著腰,溜著邊,小跑到了樂隊架子鼓手的旁邊。正好一曲終了,秦月將錢遞給他,然後告知對方演奏生日快樂歌,用英文唱歌xxx先生。架子鼓手也是個淘的,他一把拉住了就要往回溜的秦月,將身前的麥克風推向了她,讓她自己說。這一番動作秦月自以為做得隱蔽,其實台下的人都已經看到了。主唱回過頭來,衝著他們這一角挑起了一根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