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說話。

他微微一笑:“姑姑和我聊天經常噤口不言,是對我不滿還是對我的話不以為然?——說實話!”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我想,兩者兼而有之。”

繼而,我又補充道:“不全是,也許還有恐懼吧!”

他莞爾:“侄兒有什麼地方讓姑姑又是不滿又是不以為然,又是恐懼的。”

我的手搭上他的肩:“小涼啊!你太早熟了,不像個十四歲的孩子。”

“還有呢?”

“你和你外公神似。”

“因為怕外公,所以連我都怕了?”他笑意更濃了,這時的表情才較為接近他的真實年齡。

“是。”我老實承認了。

“那你還不趕快去看看心理醫生?”

“我還是那話:如果我不去呢?”

“這是你自己要作繭自縛。”

“所以呢?”我挑了挑眉毛。

“所以我隻得逼你去了。”

“怎麼逼?”

他站起來,走到桌前拿起剛臨摹的字:“姑姑看這字怎麼樣?”

我沒有一點兒心情,敷衍著看了看:“不錯,你寫的能不好。”

“是臨摹。”他糾正,“——好吧!你不願意去是吧?那我就多當幾回說客,直到你自己去醫院為止。如果你還是不去,我就告訴爸爸,把你的情況都告訴他,他會比我更有辦法。”

我歎了口氣:“好吧!我去。”

我去我去我去。

醫生和我聊了一個小時,給我開了藥。我看了看說明,這藥是治療精神疾病的,頓時不想吃了。

回來後,我獨坐臥房,黯然神傷。

真想此刻就將自己活埋了,讓黃土的顆粒全都吸入我的肺裏,破壞我這該死的呼吸器官,然後,因為窒息而帶來的更大的破壞迅速摧毀我這具令人絕望、心如死灰的身軀,最後,魂飛魄散,再也不要轉生於這個世界。就這樣,一縷精魄散入空中,在最後一刹那,隻在陽光下閃耀一瞬的亮光——這就足夠了,這就是對我這個失敗的、殘次的人,最大的安慰。

世界是土黃色的虛假,鬱綠的熱情和透藍的真實隻屬於森林和天空。

☆、第六節

薄情啊,男人!嗬嗬……

——題記

就這麼上班,給可愛們——我的學生並不討厭——講課,然後回小山家——也是我的新家——在自己的羊腸小徑上踽踽而行,踽踽而行。

雖然憎恨,可還是按時吃著藥。

有時,比如一個晴朗的午後,我獨坐路邊,望著陽光下閃亮亮的如我一般大的年輕人,或衣著時尚神色匆匆獨行,或成雙成對,或是甜蜜的一家三口,或三五成群,我都會感到遙遠和淒楚。我悲哀地想:如果我按普遍規律長大,現在是什麼樣子?是否也穿著好看的衣服,笑容活潑甜美,挽著疼愛自己的男友,在這樣一個午後,從一個落寞的可憐人身邊擦肩而過。

每想到此,我就傷感不已。

身心俱冷,讓我更加珍愛小山們,雖然他們不會陪我走完所有的路,但我會守在這裏,迎來著,送走著!

今天又見了一個男人——一個非常奇異的男人。吳阿姨給介紹的。

這個男人是個富二代。

我還在納悶著條件這麼好的男孩怎麼會給我介紹,果然,吳阿姨接下來的話,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吳阿姨是我們家的至交,所以對我倒還挺好,她告訴我,這個有錢的男人曾得過不算太重的精神病,現在痊愈了。

我驚愕極了,但想想,不是如此,怎會屈就於我。

吳阿姨認為這男人家裏條件太好了,錯過了實在可惜,雖然得過神經係統的疾病,但與他的物質條件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況且這是個很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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