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采薇連忙閉上眼睛,假裝依舊昏睡。
那老頭兒有一顆巨大的鼻頭,幾根黑色的鼻毛從鼻孔內探出,像草地裏飛舞蟲子的觸須一般,一抖一抖著。
老頭兒笑嗬嗬地走到白采薇床前,望著白采薇的麵頰,嘿嘿直笑,笑聲並無多少可怖,但與他的形容一般,猥瑣異常。
他的那雙眼睛盯著白采薇的臉頰,在白采薇的感覺中像是有一個人用手輕撫著自己,沿著以鼻子為中軸線,從額頭,到眉梢,再延至小巧俏麗的鼻梁,一直撫摸到自己薄薄的嘴唇。
可是自己卻又無比確認站在床邊的老頭兒沒有伸手撫摸自己。
那種感覺出來的手很仔細地將整個臉頰都摸了一遍,如同古書上所說的摸骨一般。
老頭兒聲音忽然響起,依舊保持猥瑣聲調:
“小妮子,醒了就醒,裝睡能活個球啊。”
白采薇想了想,微顫著睫毛,睜開雙眼,努力表現出一副冷淡的表情,冷漠地看著老頭兒。
老頭兒嘻嘻一笑,在白采薇的驚呼聲中抬手便捏住了她的臉頰兩邊的肉。
他的手指甲極長,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用力刺進白采薇的肉中,幾滴血珠從他的指甲中漏出,他伸出另一隻手的手指,用手指上的指甲將血珠輕輕挑起,血珠顫顫巍巍地在指甲蓋中。
白采薇張嘴想叫出聲,但那隻捏住她臉頰的手力道相當大,使得她的嘴張開卻吐不出聲音,驚恐不安地看著猥瑣老頭兒將自己臉頰上漏出的血珠放進嘴裏,細細地舔舐著。
老頭兒原本猥瑣的臉孔,在舔舐了白采薇的血珠後,愣了愣,那雙倒三角眼睛閃爍的光忽然一黯,隨即如草野流火,猛然炸亮於廣袤原野:
“先天陰寒虛體。嘿,想不到除了無魂者,還能遇見被人豢養而成的靈媒。”
靈媒?白采薇心中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望著白采薇的震驚疑惑的眼眸,老頭兒捏著她的臉頰,側著身子彎下腰,撈起一把草藥,隨意地挑揀了幾根,然後放開白采薇臉頰上的手,急如閃電地將拿著草藥的手猛地塞進白采薇張開的嘴巴。
一股濃濃地土腥味以及草根苦味兒鑽進嘴中,白采薇緊皺著眉頭,胃中一陣翻滾想吐出去,然而老頭兒的那隻手卻一直伸到她的喉嚨,死死地抵著,胃液翻滾著湧上來,如同海岸上的浪花拍打在老頭兒的手指上。
白采薇掙紮著抬手想推開老頭兒的手,老頭兒瞪了一眼,嘿嘿笑道:
“你推開一次,我就插進去兩次。想活命,就按照我來。你這身子骨,裏麵雜亂無章,現在拿手抵著喉嚨,胃液不斷湧上喉嚨,再濕潤我的手,那些草藥的味道然後隨著你胃液的重新反哺回胃,便可以不停地洗刷掉你身體內一部分毒素。”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小妮子,運氣不錯,遇到了我,我正好需要你體內被人豢養地靈媒毒素做藥引子,順帶給你除了。不過......”他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地問道:
“你身體內那股強大的生機是怎麼回事兒?沒有這個氣息,你早死了。”
白采薇漸漸停止掙紮,像是認命一般,雖然嘴裏味道古怪惡心,但此刻求生的欲望,與動搖的野望一起糾合著,讓她聽任老頭兒對自己的各種舉動。
“倘有千秋萬歲,便尋覓良人一枚。
天南地北,比翼雙飛。梨溶院落,薄酒一杯。
絮絮叨叨,換半生寵愛,迷迷糊糊,求一晌依偎。
執手笑看蒼穹,並肩不語日月。
相伴青春年少,與子白頭到老。
於是年華嬉笑,歲月靜好。
你,帶一卷詩書,橫刀闊馬。我,著大紅錦袍,天涯相隨。
從此,相濡以沫,賭書潑茶,閑滋味。”
一首從未曾聽過的詞調從頭頂上方緩慢傳來,明明聲音語調緩慢的不可思議,偏偏那詞調中的意味卻清晰可感。
白采薇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上那副簡陋線條勾勒的畫麵中,一襲大紅棉袍的男子身形漸漸從平滑的天花板中凸出,飄然而落。
那是一位長著柔和麵容,舉止輕緩地年輕男子,大約二十來歲,眼睛平和柔順,與他的臉麵相得益彰,唯一有些瑕疵的便是他的眼窩不知為何浮腫著。
“花小落是薑遲的花小落。我想念薑遲,我在你身上聞到了她的味道。”
那男子輕聲緩慢說道。
白采薇愣愣地看著這一幕,然後偏頭看一眼老頭兒,老頭兒笑眯眯地安慰道:
“很快就會好了。這靈媒不錯,隻是太過惡毒,要耗了被豢養人的命。”
他喋喋不休著,似乎壓根兒就沒有看見,隔著一張床的距離對麵,有一個男子正溫和輕聲緩慢翕合著嘴唇,說著還沒有說完的話。
(這是第一章。第二章在三點左右。這章寫的太慢,裏麵情節涉及到了第二卷內容,所以比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