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地進了屋裏,奶奶跟媽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隻有些責備我,說有朋友會來對不早點跟她們說,飯菜都收進冰箱裏麵了。而爸卻頭也不回地從往偏廂走去。
「阿邪,你爸咋了?」我看著爸離開的方向,聽著媽的問題,搖了搖頭。媽無奈地歎了口氣,又吩咐我去廚房把飯菜拿出來,才放進冰箱的應該不會太涼,接著又說她要去幫悶油瓶清理個房間出來,「阿邪的朋友,你今晚兒就住下吧,咱家大,房間也多著呢。」
悶油瓶點了點頭,我就帶著他進到廚房去了。
隨後,二叔也過來了。
二叔從頭到尾都沒說話,拉了張椅子後坐在一邊,還要我別隻是站著,廚房椅子這麼多站著當雕像做什麼?我聽了二叔的話坐在他旁邊,覺得如坐針氈。
他就這樣看著悶油瓶打量了好一會兒的時間。這應該是二叔跟悶油瓶第一次見麵,雖然現在的氣氛很靜,沒有誰開口說話,卻隱隱約約有股風雨欲來之前的寧靜那樣的氣氛。
許久,二叔才對悶油瓶開口,「你叫什麼名字?」二叔這個問題,讓我差點沒脫力。他倆互看了那麼久,我都懷疑他倆是不是在唱那出什麼用眼神打架的戲,搞得我亂緊張一把,結果二叔居然就問了這麼個簡單的問題?
「張起靈。」悶油瓶照實地回答了,這時他的視線移到了我身上。
「我不多說廢話,」二叔道,「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悶油瓶沒作任何反應,隻是把注意力放到二叔身上,等著他發問。這時二叔卻看了我一眼,叫我回房間去。我不肯,二叔就板起了臉來硬把我攆出廚房。
我幾乎可以預想第二天早上會發生什麼事。
該是喜氣洋洋的一個新年,我的心情卻非常忐忑不安。
到大廳時,幾個長輩連同悶油瓶都已經在了。爸的臉色很難看,媽好像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正在給奶奶倒茶;奶奶悠閑地喝著媽給她倒的茶,而二叔跟悶油瓶臉上的表情,就是那麼一個淡定。
看見我,爸氣得發抖,緊握著拳頭,就要我跪在奶奶麵前。
「小邪做了什麼?幹啥的大過年就要他跪下?」媽的臉上盡是責怪。
爸已經氣得上火,就對著媽大吼:「妳曉不曉得昨天晚上我就看見阿邪跟他、跟他就站在門口那兒……」爸一甩手,氣呼呼地坐上椅子,沒接著說下去。
我從沒後悔過喜歡悶油瓶,我也明白我對他的喜歡並沒有那麼單純,我也設想過很多未來可能發生的事。現在這樣的情形,我也早想到了,這是如果我真的想跟悶油瓶在一起的話,得麵對的第一個難關。
我深吸了口氣,走到奶奶麵前,奶奶仍然是儀態優雅地擱下手裏的茶杯抬頭看我。她下一秒卻轉頭看向了爸,用著一副疑惑的口吻開口,「阿窮,你說小邪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得向我下跪?」
「媽!」爸忍無可忍地大叫,「您曉不曉得阿邪居然跟個男人搞在一起?這根本就不正常,而且咱們吳家現在就阿邪一脈單傳──」
奶奶順著爸的手望過去,看了站在二叔旁邊的悶油瓶一眼。
現在的氣氛無比沉重,在爸說完那句話後,沒有人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最後,是二叔打破了這片沉默。
二叔問爸,他覺得要讓吳家的香火能繼續傳下去重要,「還是阿邪過得好重要?」二叔的語氣非常平淡,然而我卻能感覺到隱藏在其中的一絲絲無奈。
爸很詫異地看二叔,「老二,你到底吃錯什麼藥,居然跟阿邪一塊胡鬧?」
「大哥,你自個兒也明白咱們吳家人的死心眼兒。」二叔的語氣依然那麼水波不興,我忽然想起他前幾天跟我說過的那些話,「我並不是說阿邪跟男人在一起是什麼好事,但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是沒辦法控製的,你也該曉得,當初嫂子娘家有多少人因為你那時隻是個窮學生而反對你跟嫂子的婚事?你不也是說什麼也不放棄麼?」
「這根本是兩碼子事,老二你不能拿我來談!」
「那麼老三呢?就算文錦失蹤了,他還不是一樣拚了多少的歲月要找她回來?」我看著二叔,他明明就曉得想要找回文錦的並不是三叔,而是解連環才對,「我沒要勸你什麼,大哥,但你得想想阿邪的未來,他已經不再是孩子了,他懂得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