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座山穀的頂端,一名灰白長袍男子默默立於此處,周身冰冷如刀的寒風瑟瑟呼嘯,一對血紅色的眸子正冷冷注視著穆箋卓、林默、承展三人的動作,他右手五指輕輕敲著一柄插入一旁地中的劍柄,似在沉吟,似在猶豫。
正在思忖間,忽地聽聞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便已感覺到一名紅衫青年走到他身後,拱手道:“參見尊上。”那男子冷冷盯著山下,頭也不回,口中卻冷冷道:“我不是說過,我在山頂時,不得來煩我麼?”
那紅衫青年的容貌倒也算是英俊,一頭赤發披落下來,遮住了半邊的臉龐,露出的半邊臉龐卻透露出一些森冷陰暗,而他左肩上套著一隻青銅獸頭,渾身上下流露出一種精純的炎熱氣息。
他聞言怔了怔,遲疑道:“尊上,我隻是想要知道……您那天和我說的,是不是真的?”那男子皺了皺眉頭,冷然道:“什麼意思?”那紅衫青年遲疑了下,緩緩問道:“您那天說,我是神界刑神轉世,不知是不是真的?”
那灰白長袍男子眸子冷光倏地變盛,轉頭瞪去,森然道:“你不相信本尊?”他此刻乍一回頭,雙眸殺意大盛,周身空氣被他殺意激蕩,竟然有了一些極細微的波動,這一份修為,當真有通天之力。
那紅衫青年被他殺意一懾,頓時麵色蒼白,踉蹌地退了數步,但眼中陰狠之色亮起,低頭咬牙道:“徒兒……徒兒隻想知道,您所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那灰袍男子沉默了下,右手中指敲了敲劍柄,冷然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紅衫青年搖了搖頭,喃喃道:“不,尊上從未騙過我,您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所以我才能夠從吳門一名外圍雜役,做到如今吳門八部部主之一!”那灰袍男子輕輕吐出了口氣,冷笑道:“算你還記得……既然如此,那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那紅衫青年眼中喜色漸盛,急忙抱拳道:“可是……可是此事未免也太……太……”那灰袍男子明白,這等七界六合之事,對於他這等本是凡人的人,可以說是天方夜潭,極為玄幻的事情,不覺冷哼了聲,慢慢道:“若你不相信,那麼我即刻便走,三日之後天上會落下天雷,毀去此座山穀,你信是不信?”
那紅衫青年身軀一顫,慌忙跪倒,急道:“不要啊!尊上,此處……此處可是我一直以來的心血啊!”那灰袍男子冷冷一哼,不屑地說道:“哼哼哼,你也有膽子說……這是你一直以來的心血?這裏的哪棵樹,哪根草,不是本尊所創的?”
那紅衫青年乍一聽到此句話,身軀驀地一震,目光中露出恐懼,亦是忍不住向後踉蹌地退了幾步,他猛地想起當日這名灰袍男子帶著自己來到此處,那時候此處還不過是一片森林罷了,但隨著那男子的一揮手,山穀自地下隆起,花草樹木破土而出,無數的珍奇蠱物自四麵八方飛來,聚攏於此處。
而山穀之中的數十蠻獸,也是這灰袍男子隨口一言,這些蠻獸便紛紛自主奔來,在被他們囚禁時也絲毫不掙紮躲閃,任由他們用囚龍索困索起來,而前段時間……那男子更是隻身自遠地擒來了一頭巨大無比的炎獸。
念到此處,他再也不敢有所遲疑,當即拜倒在地,拱手道:“在下不敢,請尊上饒恕我懷疑尊上的罪過。”那灰袍男子冷哼了聲,倏地口氣一軟,緩緩道:“諫海,本尊收你為徒,也已經有五個月了,聽著,你很可能就要失去這一切權力了。”
諫海微微一怔,禁不住失聲道:“什麼,尊上,莫非……莫非您要放棄我了……”灰袍男子搖了搖頭,沉聲道:“天機不可泄露,這一切都已經是天意,我也左右不了,不過以你目前的勢力,如果處理得當,應該可以避開這一劫……或者說,還可以權勢更進一步吧!”
諫海身軀一震,他從一個無名小卒,突然一躍成為八部部主,已經嚐到了權勢的滋味,這滋味玄妙無比,如今突然間讓他放手,又豈肯輕易地妥協呢,他不由急急抱拳,道:“求尊上救我!”
那灰袍男子搖了搖頭,淡然道:“諫海,這一次我幫不了你,否則我將自身難保,這一次……隻能夠靠你自己了。”諫海呆了呆,忽地想起灰袍男子幫助自己的一切,心頭一震,拱手道:“徒兒明白了,尊上保重。”待他說完,他已轉過身子,向著山下快步跑去。
那灰袍男子默默瞧著他跑遠,忽地仰天長歎了聲,頭頂鬥篷為氣息引導,緩緩飄落,一張冰冷俊俏的麵孔映照在這幽冷的月光下,兩隻血色的瞳孔散發出森冷的寒意。
死神仰頭望向天空,喃喃道:“鏡虛啊!當年欠下你的恩情,我就隻能用這種方式來報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