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百盞迂回(3 / 3)

A:“天下大亂,不正是我們所期盼的麼?”

荀臨緩緩呼嘯著,將自己的身心逐漸放鬆,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了左手五指的箭身之上,他全身的氣息慢慢放鬆著,猶如山間浮雲,叢側幽萍,海麵濃霧,他整個人已然化作了一片雲朵,悠悠飄舞。

錢軒與他卻是正好相反,他全身的神經反而繃到了極點,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曾經被傳說中後羿彎弓射日的故事所折服,所以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獨自遊蕩於山林之中,彎弓射鷹,徒手搏獸,所以他箭法包含著對一切事物的嗜殺之氣,隻要他一箭吐出,便能夠射日落月,屠滅八方六合。

……

所以他始終沉默著,很小去歡笑,很少露出過什麼笑容,他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沉浸於自己的箭法世界中。然而,就在那一天,他見識到了什麼才叫做武功,是將軍,讓他見識到了什麼叫武功,第一次讓他明白什麼叫作震撼。

那是絕對的震撼,對九天神佛的藐視,對帝君諸侯的輕蔑,帶動天地的驚天的一劍。終於,他又一次受到了打擊,心頭忍不住泛起了殺機,但多年來在山林生死中鍛煉出來的本能,瞬間就感覺到穆箋卓已經感受到了他所散發出的殺機。

他們一直都沉默著,沒有將這份殺機說出來,他憑借著在山林中所鍛煉出的武功,統帥著手下無數的精兵強將,在山林中搏殺訓練著,那是絕對的生死之戰,關乎他們性命的訓練。

所以,他始終隱藏著他的箭法,隱藏著他對鮮血的欲望,多年來的獵人本性,讓他十分清楚,你隱藏了多少東西,生命就會有了多少的保證。他一直沉默著,他在等待著,等待著爆發的那一天。

他在等待著能夠真正箭引蒼穹的那一天,那一天,將是他生命最為輝煌的一天。

如今,在他所走的台階之上,擋在他麵前的有四個人,一個是葉成源,一個是穆箋卓,一個是荀臨,剩下的一個,卻是他自己。他能夠擊敗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卻不能夠擊敗自己,因為他對自己不熟悉,所以他無法擊敗自己。

既然無法擊敗自己,那他就要先擊敗其他人,所以,他要擊敗阻擋在自己麵前的其他三個人,而荀臨,必定將會是他的第一個殉箭品!

金蛇箭!鐵鉤狼劍!並不是白叫的。

“銀羽軍宗旨!”

“戰必斷戈,人必負傷,馬必染血!”

“用敵人之血,抹除輕蔑之傷!”

那紅袍男子一直緊閉的眼睛,倏地睜了開來,隻一瞬間,一股磅礴無邊的戰意,自他身上頓時散發了出來,雖然他已經極力收斂,但是那股氣勢還是毫無保留地籠罩在了穆箋卓、冰雷子二人身上。那是一種無比自信、無比狂傲的氣勢,仿佛萬夫莫敵,洪荒以來第一戰神一樣的滔天戰意!

……

那灰袍男子臉色微變,正想上前,那紅袍男子已輕輕一笑,淡然道:“龍尊者,退下!本尊多年不曾動武,今日便破例一次,瞧瞧這號稱無敵的八卦四屍!”那灰袍男子當即拱手退到一旁。

那紅袍男子立在原地,任由那三頭聖屍將自己圍住。三屍沉默了一會兒,倏地齊齊發出一聲嘶啞的低吼,山澤屍率先發難,身軀一彈,向他撲了上來。風雷屍隨即縱身跟上,天地屍左眼精芒一亮,一道有形無質的光芒破空轟出。

那男子冷冷瞧著山澤屍與風雷屍向自己衝來,突然怒哼了聲,周身瞬間燃燒起來了一股血紅色的火焰,足底的黃沙如龍卷風般席卷起來,當那些黃沙自血色火焰中穿過後,頓時紛紛化成了血色,仿佛火焰龍卷風一般!

那山澤屍方才靠近,那龍卷風輕輕一抖,已將山澤屍籠罩其中,未到數個呼吸的時間,山澤屍竟是發出一聲沉悶的哀號,被那滾滾炎沙燒成了虛無。而此時那風雷屍也已逼近,那龍卷風輕輕一降一絞,那風雷屍也繼山澤屍而去,變成了天地塵埃。

那似火焰的龍卷風直衝霄漢,倏地輕輕一轉,向著那天地屍靠近。天地屍身軀微顫,左眼中光芒再現。那紅袍男子隻覺仿佛有什麼東西要洞穿自己心靈一般,頓時怒哼了聲,冷冷道:“歪門邪道,本尊已破心魔,何懼你窺探之術?!”說著,他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叱”字。

這一個字方才吐出,穆箋卓隻覺天地間似乎隻有這麼一個“叱”字的存在,上天入地,七界六合,眾生的言語古文,都化成了烏有;仿佛天地之間,自洪荒至今,也隻有這麼一個“叱”字而已!

那天地屍身軀一震,身軀表麵頓時露出肉眼可見的血紋,不到一眨眼的時間,那天地屍已是四分五裂,化成肉泥了。

那紅袍男子長袍抖動,一頭如火長發任狂風吹舞,整個人透露出一股無比英豪的氣息來,當真是如人間的戰神一樣!

“好一招‘圍魏救趙’,多年不見,你棋藝見長啊!”

“沉寂多年,若不找點事情,豈非對不起自己這大好年華?”

“好一個‘大好年華’!不錯,若不好好利用,豈非浪費了到人世間走一趟的機會?”

“你發信叫我前來,不會隻為與我談這大好人生吧?”

“天下大勢,便如這棋盤一般,一子失則失天下。”

“你的天下?還是天下人的天下?”

“既是我的,也是天下人的!”

“哼!這,就是你的天下!”

“這就是天下!”

“這一邊,便如唐朝一般,占據中原大好山河,其中雖然屢有精兵突起,但終究難成大事。”

“那麼上麵,便是西域了?”

“上麵便如同西域一般,突厥、吐穀渾、高昌、焉耆、龜茲分別盤踞其中,唐朝銀羽鐵騎順流而上,已然打到白道之處。”

“順流而上?不知順何流而上?”

“當然是天下之流,黃河之流,剛猛有餘而不知收斂,長江之流,細緩分明卻未有衝勁,惟獨這天下之流,能引天地變化,九州聚合。”

“那麼……天下之勢,將會如何變化?”

“唐朝江山已穩,然諸豪林立,隻需寥寥一子,可破之千秋大業。”

……

“你當真要這麼做?”

“有何不可?”

“該你了。”

……

“合人劍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擋住我?”

“當年殺戮之神降臨凡塵,血流成河,但最終他還是長歎一聲,天下人何其多,殺至何日,便返回神界!”

“殺戮之神不過表殺戮之名,真正的殺戮,乃是那自名光明的神帝,他當年一招,將天地化為灰燼,又殺了多少人?”

“難道,你要行此事不成?”

“破其千秋大業,不正是行此事麼?”

“你……難道……他你也要害麼?”

“他和我的關係,你不會不知道吧?”

“不能放過他麼?”

“憑你我這麼多年的交情,未嚐不能放過他。”

“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我隻要你不要阻攔他行事便可。”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起點在他身上?”

“你不相信?也罷,隻要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便可以知道了!”

“他為何如此?”

“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

“得君一言,已知此局勝負。”

“一切事務,我自有決斷,告辭了。”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