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字又道:“弗居啊,過幾日便是先帝忌日……朕想了好些年了,那事兒還是辦了吧……”
王弗居微微一愣:“皇上想做甚麽便去做啊。”
齊瑞儒淡淡一歎:“可這事兒,有違倫理綱常……”
王弗居側首微微一想:“可是與趙大人有關?”
“朕這些年心也死了……就當三叔去了吧。”齊瑞儒苦笑一聲,“可朕想,三叔生前為朝廷盡忠,一心一意便是皇家之事……可他未曾婚娶,便是春秋兩祭……孤苦伶仃的成了孤魂野鬼一般……”
“皇上想將趙大人請入太廟?”王弗居一愣,“可他終究是外姓,隻怕禮官那兒說不過去啊。”
齊瑞儒歎口氣:“故此朕想,將三叔與先帝合葬。”
“合葬?”王弗居瞪大眼睛,“便是皇後都沒這資格……更何況他一個外臣……”
齊瑞儒歎口氣:“是,名分上,他不過是個外臣,但論起來,誰不曉得這江山社稷裏滿是三叔的血肉?”這就合眼歎息,
王弗居頷首道:“是,趙大人功在社稷。”
“可是,他屍身找不到,這可萬般為難。”
“無妨。”王弗居輕輕道,“古有衣冠塚,今日不妨因循此製。”
齊瑞儒眼睛一亮:“說的是,便以三叔身前用度之物代替,亦是美事。”
“可皇上,這些年從未說過趙大人已故去,如今突地這般做,似乎不妥……”王弗居終究有些擔心。
齊瑞儒淡淡一笑:“那朕便自有道理,將他衣物陪葬先帝。隻說他真身已於萬壽山修道得果,魂魄雲遊四海,廣閱天下不平之事……”
“如此一來,趙大人便又是神仙了。”
“誰說得準呢?說不定他就是甚麽神仙的,特地下凡來曆劫……而我們齊家,這個江山,便是他的劫數了……”齊瑞儒說到後首兒,突地哽咽不能自已,這就掩麵痛哭起來。
王弗居伸手輕撫他肩頭,卻是一言不發。
久之齊瑞儒才道:“先帝廟號太宗,便也是啟世之君,不知朕死的時候兒,能叫甚麽?又有誰能葬在朕身邊兒呢?”
王弗居淡淡一笑:“皇上,那麽久的事兒,誰去想他呢?”
齊瑞儒長歎口氣:“不,曆來都是皇帝駕崩了禮部官員才上封號,朕的廟號偏要自個兒定!他們都是矯飾文采,沒有甚麽偏叫甚麽。既然如此,那朕叫英宗最為妥帖!”
王弗居便忍不住笑了:“皇上自然英明神武!”
齊瑞儒也就笑了,轉目望出去,沉沉夜幕,高牆闊瓦。
綠瓦紅牆那一方四角天空,大內禁宮從未變過的便是莊嚴肅穆。幾多朝廷將相心懷宏願報效朝廷,多少士子生員欲以所學拯救蒼生。可誰曉得,這琉璃寶刹是多少人一生監牢。皇親貴胄,不過是一份渺茫的憧憬;皇家厚愛,不過是籠絡人心的纏綿深情;帝王亦常人,奈何不容情。出將入相又如何?看過千帆盡,弱水無處尋。待得宇內寧,無處可棲身。
趙壑,這位趙大人早已是個傳奇了。
民間說,高祖寵愛他甚於自己子孫,死都死在他身邊;太宗眷戀他直至癡狂,死都念著他的名字;英宗渴慕他,直到他死都不曾立後。
趙壑是何人?
他是高祖的內侄,是太宗的表兄,是英宗的表叔。
皇家之愛,得一便勝萬千。他何德何能,竟得三代帝王垂青?貌美麽?也許;機智麽?也許;善於逢迎?也許。
這人如花過,風起雲湧氣象萬千。朝廷裏風雲變幻,不變的仍舊是朝堂上的九五之尊,不變的仍舊是大臣們忠心耿耿。太廟裏的四時馨香不斷,萬壽山的寶刹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