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個人影都找不著。
突然,肩膀上一沉,江憲驚了一跳,胸口發熱。
“嘿,是你啊,要不要來點包子?”回頭,看見那個白發蒼蒼的老翁。熱情好客的老板竟然一直記得他。
江憲搖了搖頭:“吃過了。”
“還是來度假?”
江憲還是搖頭:“老板,你還記得上次跟我一起來的,要了好些包子都沒吃飽的那小夥子麼?”
“豈止記得,得是老交情了。”老翁很是得意。
“他最近來過你這麼?”
“最近?”老翁想了想,“沒,沒來過,可不還是上一回跟你一起來的?”
即便有所準備,失望終究是失望。
江憲離開那,沿著湖不甘心而又漫無目的地尋找,穿過小旅店林立的小巷子,爬過後山,那棵大樹依然麵朝著湖水。他不敢說自己記得餘一然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因為鬥嘴和調侃,是那小子在自己身上樂此不疲經營的一項事業。但關於這片湖、這座山和這棵樹的談話,卻記憶猶新。
“知道什麼是寂寞麼?”
“知道寂寞和孤獨有什麼區別麼?”
“……”
“寂寞的感覺……是愛的人不在身邊。”
好像餘一然說的話,從來都是有道理的,即便不是堂堂正正的真理,卻也是驚世駭俗、可以應驗的歪理。
時間過得很快,太陽過了午後便慢慢地往下墜,要等的人還是沒有來。
江憲一個人下山,一個人駕車回來,他不知道還能去哪,所以順著來時的路回去。
經過衛生站的時候,去接餘一然他媽,老人家還在忙,江憲就不聲不響地等著。站本來就小,除了餘阿姨,也隻有一個老大夫和一個護士,一到春天傷風感冒的時節,偶爾也會忙不過來。外頭有送物資的貨車停在門口,人都忙著,江憲就出去幫著搬,餘媽還來不及過意不去,又得勞煩他帶一個正掛水的大爺上趟廁所。
等到了時間終於能回家的時候,老大爺的家裏人又遲遲沒來接。江憲陪著餘媽等了半個多小時,最後索性是把行動不便的老爺子給背了回去。大爺的家離這不遠,不過幾分鍾的路,隻是負重難免吃力。老人家一個勁地誇江憲心腸好,如今這年頭,這麼爭著做好事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江憲勉強地笑了笑,心想自己要是個好人,餘一然也不至於一開始就看出了自己混蛋流氓的本質,也不至於就這麼被自己逼跑了。盡管後來很多時候,餘一然叫自己老混蛋的時候好像更像是一種調侃,一種象征性的對外宣稱,仿佛隻有這個名號才能證明他們彼此之前那層特殊的關係。
江憲到了那院子才發覺熟悉,剛扶老人落了座,背後有一種隱隱被窺視的感覺,猛地回身掀了門簾,果然,是古靈驚怪的小胖。小家夥直直地盯著江憲看了好一會兒,就像一隻初生的小牛犢一般絲毫不畏懼眼前的大老虎。江憲還沒反應過來,那小子倒是惡狠狠地拽著天他到了門外,劈頭蓋臉地就問,為什麼就你一個人回來,餘哥哥呢?
江憲心裏咯噔了一下,彎下腰試圖揉他的腦袋。
小胖倏地就閃開了,一點都不領情,瞪著他依舊維持著針鋒相對的姿態:“他回來了怎麼也不來看我?”
江憲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不在,叔叔也是回來等他的。”
“胡說!他每次都是跟你一塊兒回來的,為什麼這次回來他不來見我?你是不是把他給藏起來了?”
“我……”跟孩子說話真是比照顧老人還累,可江憲又覺得納悶,為什麼這小屁孩每每都能刺痛自己的軟肋。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小胖冷不丁地抬起腿踢了他一下,然後一溜煙地跑開了,嘴裏還高聲地嚷著:“你這個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