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程飛接了個電話,把手機遞給他:“竟然是李逸,打不通你的電話,簡直要告我綁架了。”
寥寥幾句,蘇孟昭笑得很快樂。
“他又向你表白了?”謝程飛又開了個玩笑。
“他說片子已經剪得差不多了,第一時間便想把這個好消息跟我分享。”
謝程飛摟過他的肩:“首映我要坐在第一排。”
“好。”
“親自上台獻花。”謝程飛很霸道。
“好。”
蘇孟昭無聲地笑,仿佛這一生哪怕隻上鏡這麼一回,便已經足夠。
第六十六章
沒有一個二十四小時如這一天般漫長。
江憲在正午回到酒店,早上辦了很多事,所有的程序沉默而冷酷,仿佛送走一個人要比迎接一個生命的到來更容易,也更麻木。也許不能是仿佛,死亡本來就已經是最壞最壞的一件事。
餘一然不在床上。江憲被冰封的神經突然跳了一下,與此同時,浴室的門開了。餘一然走了出來,裹著浴巾,腦袋和臉還都是濕漉漉的。江憲的心放下了那麼一點,是藥效過了。
餘一然看了他一眼,回到床邊坐下,開始穿衣服。江憲進去,試探了一下水溫,已經涼透。然後,瘋一般地退了出來,從櫃子裏抓了毛毯就往餘一然身上裹,裹了一圈又一圈。用手心去摸他的額頭的時候,餘一然才緩緩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開口說話:“我沒事。大概是洗太久了,靠在水裏睡著了。”
把餘一然重新抱回了床上,轉身倒了杯熱水,又取了電吹風來替他吹頭發,江憲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係列的動作裏被放大。餘一然呆在那,任由老混蛋粗暴的擺布。
終於,江憲把他給料理完了,換上幹淨的衣服:“替你跟台裏請了長假,回去好好休息。”
“我真沒事。”餘一然看著他,臉色還是蒼白的,“你別擔心。”
江憲替他把鞋子給提到跟前,幫他穿上。餘一然愣了一下,想把腿給挪開,卻被江憲抓著腳踝就這麼伸了進去,再係上鞋帶,忽然力不從心地道了一句:“除了你,我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餘一然盯著他看,許久,才問了一句:“今天是幾號?”
“二十。”
“不是十九?”
“不是。”
江憲忽然就把他從床上給撩了起來,就這麼打橫著抱下了樓,抱進了車裏。下午交通台的廣播還是那麼熱鬧。餘一然不願意坐在副駕駛上,執拗地獨自一人靠在車窗上,情不自禁地縮成了團。江憲把車開得很慢,在鏡子裏默默地看著他。他好像明白餘一然問的是什麼,可是時間過去了以後,從來都不能重新開始。﹌思﹌兔﹌網﹌
餘一然呆在家裏整整兩天。早晨江憲把他放在花園裏曬太陽,他就能坐在那發好久的呆,江憲就陪著他,彼此也不說話。
閻清說,早就告誡過餘一然,別在那個人的身上投入太多,他這樣的身體,徹底垮掉,隻是早晚的事。就像江憲當年,一味地一廂情願,最後什麼都沒得到又什麼都失去的時候,一蹶不振、萬念俱灰。餘一然太重感情,像個傻子一樣不停地消耗著自己身體裏的能量,也許直到涼透的那一刻,他都不會明白,究竟值不值得。他就像是個被上了發條的玩具一根筋地隻記得一件事,他愛江憲,決不放棄,然後,就這麼不計後果地把自己點燃了在太陽底下燒。
“知道餘一然為什麼執著麼?”
江憲站在屋簷下撇了一眼餘一然:“我知道他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