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段(1 / 2)

粥給喂進去。

秦皓沒吃幾口就要歇一會兒,這時候無論如何是喂不下去,餘一然就趁這功夫扒兩口自己的飯再喂。等自己吃飽了,秦皓的粥也喝得差不多了。一頓飯,吃得倒也辛苦,餘一然算是體會了江憲的辛苦,心想自己何曾有過這樣的待遇,可再看秦皓的時候,愧疚地搖了搖頭。自己能好端端地活著,已經是一種天大的幸福。

狼狽地擦了擦額角的汗,餘一然收拾起碗筷準備去洗,不知道是錯覺或是別的,瞥到秦皓嘴角一抹詭異的笑,再回頭確認的時候,卻又消失了。

等收拾完,再帶秦皓去上了廁所、擦了身扶他躺下,又讀了一版的報紙以後,餘一然真的懷疑自己精力過剩,放下報紙,看見秦皓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也就這麼望著他,那雙眼睛就像一汪池水一邊深,讓他半晌才回過神來。

“晚安,帥哥。”餘一然輕輕地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裏,然後關上燈,準備離開。黑暗裏的呼吸聲平靜而安穩。

江憲回到老宅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自己關在儲藏室裏。有些東西之所以有恃無恐地在腦海裏徜徉,是因為它們還真實地躲藏在現實陰暗的角落裏。江憲把那個鐵箱子翻出來的時候,表麵已然覆上了薄薄的積灰。過去的相冊一本又一本,江憲隨手翻開一本,坐在昏暗的台燈下看著。那時候的自己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從初中的時候便有了遠行的情結。

那一年有了一個老式的傻瓜機,他帶著它給秦皓在河邊拍了第一張照片。直到十年以後甚至二十年以後的今天,江憲仍然記得那雙清澈、毫無雜念的眼睛。然後他們到過許多地方,每到一處,他們拍得最多的是風景,秦皓並不喜歡留影,偶然上鏡也是被江憲抓拍的側麵或是隨性的表情。多少年來,他一直沒敢再這樣重溫過去,就好像每一張照片都會成為沉重的烙印燙在脊梁骨上。

他把最後一本相冊的最後一頁翻過去,如果回憶也能像翻書那樣,合上以後便密不透風,那麼這十年來,他便不會這麼煎熬。

十點整,給餘一然打了個電話,那小子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接了起來。

“今天還好麼?”

“秦皓很好,我照顧他睡著了,這才剛上車準備回家。”

又幾乎是在同一刻,他們爭著說了第一句話。

江憲唏噓地歎了口氣:“我是問你。”

“挺好的,還活著,能呼吸,會喝水,知道你還惦記我也就安心了。”

“……”

“什麼時候滾回來,我去接你?”

“老爺子撞上了一個市井無賴,有敲詐的前科,調解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隻是最近確實不對勁,神神叨叨、疑神疑鬼的,不知道是不是快到七十大壽了,就愈來愈怕死,回來便說要我明天陪他回去看看祖墳,這一來一去恐怕也得三四天。不字還沒說出口,老頭子就已經發火了。”

“行了,你這個不孝子也就難得回去一次,就算父子間再有隔閡,你也沒有多少次表現的機會了。”

江憲無奈地笑了笑:“隨時給我打電話。”

“行,我會洗幹淨了等你回來的。”

“洗幹淨哪裏?”

“我是說,把床單洗了迎接你回來。”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第二天下午,餘一然有那麼幾小時的空白時光,帶秦皓去散步的同時也算是給自己喘口氣的機會。一上午剪了幾條片又被抓去現場救了急,餘一然簡直就差直接了攤在地上,有時候他真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扛不住,日複一日的小事件日積月累,就像在身體裏某一處一點點地積蓄著燃料,然後等到突如其來的一把火,就能燒得灰飛煙滅、不留痕跡。

但至少,餘一然希望,江憲不會是那把火。

秦皓喜歡外麵的空氣,因為他偶爾會抬起頭看著天,或者順著鳥鳴在樹梢尋找什麼。餘一然常想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者為什麼什麼都沒說,但望向他的眼睛的時候,又總覺得能看出些什麼。餘一然不知道這是不是好的跡象,至少他已經不像來時那樣滿目的死寂了。

閻清說,樂觀總好過萬念俱灰,所以餘一然真誠地幻想,以他的耐心與天賦,若是能在老混蛋回來之前,把秦皓給奇跡般地養成活蹦亂跳,那他真算是妙手回春、立了大功了。

閻清在休息室啃著趙默給他買來的鴨脖子,笑得整個人都在顫:“我姑且就信了你的假設,你倒是跟我說說,這然後你想做何打算?跟姓江的邀功?你怎麼不先想想老江真能跟他相望於江湖?”

餘一然又露出了自己那標誌性地齜牙笑:“沒創意,你怎麼就不想想,我會不會跟秦皓擦出點什麼火花?”

閻清一口花椒差點噴出來:“變態,你比江憲流氓多了。”

那日陪秦皓在水池邊坐了許久,路邊的樹已經漸漸枯黃,有幾個工人在路邊修剪枝葉,機器的吱吱聲就像喧鬧的城市中的一縷顫音。餘一然看著天邊快要落下去的夕陽直直地發呆,隻有什麼都不想的時候,身體才有難能可貴的自由,卻連身邊發生了什麼異動都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