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段(2 / 3)

古臧之外的曠野,原本也有許多百姓聚集在一起,見大火熄了之後,才陸陸續續回了古臧。

他們多於火中倉促出逃,卻有親友仍在城內,故而於城外徘徊不去。回城之後,所見得的便是殘骸煙塵。原本高大結實且排列緊密的建築,被大火燒成了焦黑色,略微觸碰,就淅淅瀝瀝落下一片碎屑,更有甚者,不堪重力,轟然崩塌。躲避不及,難免還有些傷亡發生。

在火中呆了整整七天,沈醉與祁薄陽踏著滿城屍骸走出的時候,麵上雖然拭去了塵土,但原本整潔幹淨的衣衫,卻不複原先衣色。

加上鬢發微亂,哪有平日半分出塵模樣。

但除了他們,再沒有人於這七天之內,走出古臧。

回首望去,焦黑中難見異色,七天的人間煉獄,饒是沈醉向來心智堅定,也有些說不出的感受。

當初事未起,他與祁薄陽就對宣識色的手段有了猜測,隻是……

到底任憑他去,未曾相阻,甚至還有推波助瀾之意。

不知何時,天上竟然落了瓢潑大雨,雨線密密如注,一掃殘存煙塵。黯淡昏色之中,銀絲接天連地,碧落幽冥,不過兩端。

呼吸間,似有遠方草木清香,繞於鼻尖不去。

有人於雨中披發跣行,嚎啕大哭,聲嘶力竭,捶胸忘形,欲癲欲狂。

若是這雨早下片刻……會否有所不同?

此次焚城之劫確為大悲寺所為,這一消息早已散出,一時之間,大悲寺聲名劇降,與魔頭無異。

加之宣識色身死,哪有功夫來平此聲潮。

風滿堂一眾靜候城外,見他們出得城來,撐傘備馬,一行人便往昆侖趕回。

或是剛見過了人間慘象,心有餘悸,一路竟無人多言,寂寂無聲,隻閉目靜思。

日夜兼程之下,十日後,終至昆侖。

與大悲寺一戰中所損的玄圃宮,已經大致清掃過一遍,雖然還有疏漏之處,不過細枝末節,可緩緩整改。有些弟子身死,還有更多的弟子受了傷,但當祁薄陽站在天庭之時,大多數人的臉上並無怨憤,臉容平靜,俯身之時青袍曳地,峻挺如青山。

大悲寺弟子眾多,散於大荒各處。

雖然宣識色臨終前,已下令散了大悲寺,但除了極少換下緇衣過平常生活的弟子,也不乏焚身隨宣識色而去,或是隱於暗處,伺機再出之人。

太虛道的與祚山極默契地將原來大悲寺的範圍,一分為二,於各自範圍內開始搜尋大悲寺弟子。

若有結果,格殺當場——二者於這一點上出奇一致。

與是否心有仁意無關,無論是醒挽真或是祁薄陽都知道,終會有大悲寺弟子脫逃,隻靜待良機重來。

百年之後的局麵或可想見,宣識色縱然不在,但誰都沒有真的以為大悲寺會如此簡單便真的湮滅了。

大荒,從來不是一成不變。千年間風起雲湧,人物輩出,宗門林立,到最後不過昆侖、祚山、大悲寺與蓬萊而已。

當年昆侖一係化而為三,後又為四,如今笛吹雲、白日遲與樓滄海,再加上歸來的祁薄陽,四宗宗主自上回別後,重聚昆侖。

若是從前,有大悲寺作為太虛道與祚山之間的平衡,自然無礙。但宣識色已逝,大悲寺呈退隱之勢,直接將太虛道與祚山推至對麵,再無轉圜餘地。

祁薄陽執劍立於天庭,焚香祭告天地。

時隔千年,昆侖三宗重歸於一,再無三宗之說,隻有昆侖,祁薄陽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