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相信你麼?」
「惜遠……」
沈莫眼睫顫了顫,慘然一笑:「我自問欠你太多,已無資格再求你什麼,就隻求你信我,再一次。隻要一次……」
他的聲音是如此的痛,彷佛快要淌下血來。
裴惜遠不自覺地伸出手,撫摸著他也已瘦削了的臉頰,喃喃道:「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沈莫怔了怔,心下猛然一陣撼動,情湧如潮,簡直要將人吞沒,忽然抬手扣住裴惜遠的頸,拉低,深深吻上去。
久違的唇,滋味還是如此熟悉,教人戀戀不舍……
如何能放得開?如何能?
裴惜遠渾身一震,瞬間瞪圓雙目。隨即,卻又放鬆身體,放任了這個原以為再不會有,也不該有的吻。
不知過了多久,沈莫終於說服自己暫時放開這雙♪唇,正色道:「我離開世遙的時間太長,國已無君太久,縱是有葉盛坐鎮,但我若再不露麵,隻怕還是要滋生禍亂。而且……」
他側過臉,視線滑到右邊那隻空蕩蕩的袖子:「在遭狼群襲擊時,假肢被咬斷。雖說那本就是假的,但沒有了,還是有諸多不便,隻有快些叫葉盛將此解決。」
再次看回裴惜遠,堅定道:「所以,我必須盡早回去。惜遠,我希望你能與我一道……」
像是會被那熱切的目光灼傷一般,裴惜遠不自主地垂低視線,心中卻仍殘留著被那目光烙下的熱度,一陣陣地激蕩著,亂糟糟的熱。
然而,始終無法回答。
好,或不好,一、二個字,就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麵對他的緘默,沈莫苦笑,卻決然道:「惜遠,能說的我都已言盡,無論你信或不信,你隻需了解,我曾親手葬送你一顆心,理當相報,我的命已是你的,你想取,便隨時來取。若是我不守此諾,便讓我死無葬……」◢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別說死!」裴惜遠驟然大叫。
每一次,為這個人的安危而擔驚受怕,那滋味他已受夠。光是聽見就已駭然,他攥緊微顫的拳,卻就在這一瞬間,有所醒悟。
他是根本不能自控也不自覺的,如此重視著這個人。
而這個人,已決定要走。
那,自己呢?真的能夠放他一個人走?做得到麼?甘心麼?
……舍得麼?
漸漸地,表情茫然了。
無法從那茫然的臉上讀出人心底的糾結,沈莫隻知道,他其實還是像從前一樣的在乎自己。
微笑,不禁浮出嘴角,他輕柔道:「好,再不說死。那麼,你可願意與我一道活下去?讓我在你往後的生活裏,也占得一席之地?我不貪求,你願給多少,便是多少。」
「……」裴惜遠再次陷入無言,卻並不是因為茫然或者質疑,隻是想到,倘若真的跟這個人走了,便是要舍棄在歙嵋的一切。
即使還能歸家,他卻再不是裴府的小少爺,而是……別人家的人。
從今往後的人生,便是全新的,也無法預料。
他不畏懼風浪,亦不介意將人生路線改變,隻是,托付在這個人手中?
「惜遠。」沈莫喚道,他並不知裴惜遠在思忖什麼,這無言讓他忍不住心慌。
畢竟,對自己那個要求,他也沒有半點把握。
唯有趁此刻尚能把握,緊緊握住裴惜遠的手,喉嚨裏哽澀良久,終於說出:「惜遠,我們……可以不要分開麼?」
裴惜遠瞳孔驟然一縮,緩緩瞪大了眼。
這個問題,他還記得,至今仍清楚記得……
就在多少日之前的夜晚,他就曾這樣問過,雖然當時並未被人聽見。
而在最後,他所得到的結果,卻是那般。
想起來仍是會心酸,但,更多的卻是好奇。
同樣的一個問題,這次,換了一個人的口來問。那麼,這次的結局,會不會與從前大不同?
他努力地想了又想,想不出答案。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隻伸出手,再次摟住麵前人,緊緊的,深深的,像是要融入到這副懷抱當中去。
寒雪,終於漸漸息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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