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隻先前被裴惜遠射傷的山狼招來同伴?抑或隻是嗅到了氣味,出來覓食而已?
無論答案是哪一種,對他們而言都極為不利。
眼角瞥到裴惜遠手抬起來,作勢拿弓,沈莫立即將他手腕一製:「數量太多,你對付不來。」
裴惜遠又是一震,對他瞪了瞪眼,卻也沒有反駁,因為明白他說的是事實。
那麼一大批狼,若是集體發起進攻,就算能射得死五隻、六隻,又怎能擋得住其它的數十隻?
情勢已極為緊急,也不可能貿然突破,沈莫扯起裴惜遠那匹坐騎的僵繩:「我們回頭,將這些畜生甩掉。」
「嗯。」
除此沒有其它辦法可行。
於是兩人重新調轉馬頭,策馬飛奔。奔了一陣子,回頭一看,那群狼竟跟了上來,遠遠奔跑在他們之後。
若被追上,便是連全屍都休想保住了。
兩人加急揮鞭,隻望馬兒爭氣,莫在山狼追上之前就筋疲力盡。
他們一路飛奔,眼看著要將狼群漸漸甩開,麵前卻出現一道斷崖。
往下看看,這斷崖與下方的地麵,距離約有數層樓高。
饒是人身手再好,這麼跳下去,輕則摔斷手腳,重則可能喪命,再看兩旁,也隻是無盡山路。假如還是一味地跑,卻實在不確信馬兒能支撐到幾時。
先前就已跑了那麼久,這會兒馬兒都已氣喘籲籲,累得夠嗆。
至此,情勢已清楚明白。
沈莫望著身旁的人,眼波悠悠一轉,驀地一躍而去,將人撲下了馬。
猝不及防,裴惜遠被他撞倒在地,隻覺驚愕莫名,正想間他這是做什麼,卻已被他捏住胳膊,拉扯著站起來。
之後,又被緊緊抱住,裴惜遠不禁一呆。
「惜遠……」沈莫輕語道,聲音柔得似水,要將人的耳朵融化一般。
「我對你說過的話,別的你都可以認為是假的,都可以忘記,就隻有那句──我喜歡你,你不能懷疑,也不要忘記。我是真心喜歡你,我隻後悔當時沒有好好珍惜你,若是還有機會,隻要一次……」
說著,聲音卻漸漸沒了。
驀然鬆手,將懷中的人使勁一推。
裴惜遠正因那番話語而恍然失神,根本防不到這樣一下,當下連退幾步,腳下驟然一滑,竟跌下斷崖。
但他並未立即墜地,而是有一根由衣帶所作的繩子,勒在他的胸口,將他放下去。
離地麵約莫還有三人高的距離時,繩子已到盡頭,便忽地鬆開。裴惜遠這才落地,雖是跌倒的,但並沒有受傷。
他仰視著斷崖,什麼都看不見,隻能一次次大喊:「沈莫!沈莫!」
無人回應。
過了片刻,終於有響動傳來,卻不聞人聲,隻有狼的嚎叫,馬的嘶鳴,混雜紛亂。
裴惜遠直直呆立著,心中也是紛亂。
他抽出短劍,一手將劍插入斷壁之中,一手摳進斷壁上的泥土裏,試著攀爬上去。
然而這斷壁毫無坡度,泥土也鬆軟。他好不容易爬上去一點,隨即又滑了下來。
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棄,他就隻是一次次嚐試,一次次失敗,再試。
手指已經被磨破,滲出了血絲,他卻絲毫感覺不到,隻想著要上去,趕快回去,不回去不行……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上方的響動漸漸弱了。
在一聲響亮的馬嘶之後,又是一陣急促的動靜,然後再次靜下來,最終無聲。
裴惜遠的動作也隨之慢下來,已喊啞了的嗓子繼續喊道:「沈莫!沈莫!」
死寂。
再也沒有什麼回應他,一點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