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宿了。走!」裴惜遠撂下話,徑自上馬,策馬離去。
其它人雖擔心沈莫的傷勢,無奈上級的命令違逆不得,尤其此刻這位上級顯然毫無耐性陪他們囉嗦。於是隻得各自上了馬,尾隨裴惜遠而去。
第八章
自從離開世遙,裴惜遠一行盡量揀山路走,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畢竟作為歙嵋人,在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他們的身分在東凰就有些尷尬。
而隨著行程的推進,離世遙越來越遠,這層尷尬也相應有所消減。終於,他們不再避人而行,進入一座城鎮當中。
當天離開世遙時,因為是從大牢裏出來,兩手空空。不過他們倒不至於身無分文,與他們同行的虞王豐欽,身上就有不少盤纏。
此前,豐欽作為質子被軟禁於王宮之內,這些錢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賺來的,平時也不會有人白白送錢給他。
所以不用說,這盤纏,是那時李禦史給的,就揣在豐欽所騎的那匹馬背上的行囊裏。這件事,包括豐欽自己,也是到後來才知道。
無論如何,既然給已經給了,他們也就收了。人麼,就算再不怕吃苦受累,畢竟是人生肉長的,接連奔波這麼多日,偶爾厚待自己一下,實在無可厚非。
他們選了一家客棧入住,並問小二要了豐盛的酒菜,以犒勞多日來未曾進一米一鹽的肚皮。
這晚除了他們,另外也有一些客人在,倒還好,並沒有人對他們的身分起疑。畢竟這個地方,距世遙已相當遠了。
不過為防萬一,他們在談話時還是留了心,不提及任何可能引人注意的敏[gǎn]事情。
就這樣結束了一頓飯,他們招呼店家來結帳,店家卻說已有人給他們結過帳了。
他們自是愕然,問店家那人是誰。店家伸手指向廳堂另一邊的角落,一位坐在桌邊獨自斟飲的男子。
看到那人,所有人又是一愕。然後不約而同地,目光齊齊投向裴惜遠。
裴惜遠也不比其它人驚愕少一些,他寒著臉,本想立即叫店家將錢退還回去,但再轉念一想,他們這邊的錢,還不是李禦史給的?
李禦史給的,與這個人給的,本質上毫無區別。
思及此,不快之餘,又生出幾絲懊惱。
他握了握拳,卻又不願做什麼,隻起身撂下一句:「我先回房了。」說罷便朝二樓走去,不再看沈莫一眼。
雖然他表現得完全將人忽視,但其它人就不是如此。
本來還礙於他在,顧忌著他與沈莫像是鬧了矛盾,他們不便去找沈莫講話。而他一走,自然就好辦了。
幾個人起身到了沈莫坐的那桌,坐下去,與他攀談起來。
至於他們會問些什麼,沈莫自然不會猜不到,也早已想好三種以上的解釋。無論哪種,都不會牽扯到他的真實身分。
這種事,既然裴惜遠不說,他又何必自找麻煩?他早已經兩手麻煩。更多的麻煩,當然還是能免則免。
回房後,裴惜遠在屋子裏來回踱了半天,最後重重倒在床上,瞪著房頂生悶氣。
早已決定再不想那人,再不為那人有任何情緒,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他不追究,也不回頭。偏偏那人陰魂不散,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他眼前,真是欺人太甚。
想趕人走吧,這家客棧又不是他開的,他憑什麼叫誰走?再者,若是他那樣做了,曾下定的決心又算什麼?
越想越煩躁,他拉高被褥將腦袋蒙住,好像這樣就可以將一切煩擾避絕。過了許久,當他掀開被褥,才發現與他同睡一房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回來睡下了。
看看窗外,夜色竟已如此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