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靈,從鼻翼鑽入眼眶。
「別哭,你別哭啊……」指尖輕輕抹去那眼窩中源源不斷流出的清液,西門冬裏把風無昧緊緊摟在懷裏,「看你流淚,我的心都快碎了……」
「少說肉麻話!」風無昧倒沒掙紮,伏在西門冬裏懷中的臉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有身體還在微微發顫。「這些話,留給那些姑娘們好了。」
「啊,你這麼說,我可真傷心呢!」西門冬裏手撫著胸口,誇張地做出很痛苦的樣子。逗得風無昧笑出聲來。
「對啊,就這樣,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呢。」
兩個人對視著,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山穀中清新的空氣中混雜著青草與鮮花的香氣,黑暗中,兩人的臉都泛上了紅潮。剛剛還大膽表白的西門冬裏此刻卻好象有些害羞起來。兩人手拉著手,默默地向前走著,偶爾偷偷轉頭看著對方,卻發現對方黑暗中發亮的雙眸也正對著自己看。忙忙將視線移開,心裏卻甜甜的好象吃了蜜糖,腳也好象踩在雲端,身體都變得輕飄飄起來。
微風輕輕吹來,將兩人的發絲撩起,在空中翻轉糾纏,打了一個結,又一個結。
「啊!」
「啊!」
幾乎在同時,兩人發出一聲短促的呼聲。在他們的麵前,是一處極寬的水麵。清澈的溪流在此彙成一汪淺池,池水並不深,可以借著月光清晰地看見池底那無數白色的圓滑卵石。微風將池水吹皺,粼粼的反射著銀色月光的池麵閃動著詭異而妖美的光芒,仿佛有將人靈魂吸入的魔力,讓人驚豔的同時卻有一點寒寒的懼意。池的那麵是一片楓林,雖然是冬天,早該落盡的楓葉卻都還掛在枝頭,如鮮血一般妖異的禁忌之色染遍楓林,那些紅色映在池水中,將池水也染紅了半邊,風兒吹過,葉片隨之起舞,遠近錯落的顏色深淺不一,那顏色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視線中跳躍著,讓人心中發緊。楓林之後是高聳入雲的岩壁,爬滿綠色嬌嫩藤蔓的石壁上隱隱有銀白色的光練垂下,那應是另一處山泉,自岩壁彙入淺池。
兩個人後退了一步,胸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凝重。
「我覺得,這裏好象是個禁忌之地……」風無昧輕聲說出自己的疑慮。
「嗯,我也覺得……這裏似乎……似乎有種特別的味道。」西門冬裏仔細地觀察著,「可是……這裏我並沒發現什麼機關之類的東西。」
「我覺得很不安……這個池子裏,好象藏著什麼東西……」風無昧的指尖發涼,「不知為何,總有種不祥的感覺。」
「月亮出來了……」看著高高掛在中空的銀盤,西門冬裏皺起了雙眉。「無昧,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
風無昧點點頭道:「我們去那裏。」
那裏是離開池水有一段距離的巨大山石背後。兩個人靠在一起,誰也沒說話,都偷眼看到池水那邊的動靜。
「或許我們太緊張了吧。」西門冬裏深吸了一口氣,「這山穀太大了。等明天太陽出來,我們再好好找找。那個人一定住在這裏麵沒錯。」
風無昧沒理會他,抱著彎刀靠著身後的大石閉上了雙眼。西門冬裏看著他的麵頰輕輕笑了笑,也閉上了雙眸。
不知過了多久,風無昧突然驚醒。額角滲出的細汗在夜風中讓他覺得有些寒冷,但身上卻暖意融融。抬眼望去,西門冬裏熟睡如嬰兒般的臉正在自己的上方。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被他摟在了懷裏,兩人的體溫相互取暖,怪不得自己一點也沒覺得冷。借著月光,風無昧細細看著西門冬裏的臉。完全安靜下來,才覺得他原來比自己的年紀要小。跟兩年前相比,那稚嫩而青澀的少年已經全然長成為一個成熟的青年了。眉宇間多了些沉穩卻沒有世故,伸手摸著他的眉際,風無昧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西門冬裏沒有說錯,或許在兩年前的那個荒漠,自己已經對那個就算隱藏在沙塵之下也依然亮眼的溫和少年動了心。原隻是單純的親近感,可是在自己麵壁兩年的時間裏漸漸發酵出了別樣的感情,當他覺查到的時候被自己嚇得不輕。能夠再次看到他,風無昧當然會有幾分欣喜,幾分難堪,幾分羞惱,幾分驚懼。這是不對的,他知道。等到十年,二十年以後,他們之間會成什麼樣子呢?風無昧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即便西門冬裏的感情不變,他也不能保證自己幾十年之後會不會有所變化。
這樣的感情太不真實,也太不安定了。
「想什麼?」手被另一隻手握住,心卻越來越覺得悲涼。
「沒想什麼……」風無昧低聲回答。
「你的眼睛紅了。」西門冬裏用指尖溫柔地撫摩著他的臉頰,出乎意料的,風無昧並沒有半點掙紮。
「我們西夷國君有個弟弟,你知道嗎?」風無昧將頭靠在西門冬裏的頸窩悠悠地問。
「知道,聽說在西夷的權勢甚至高於大王,怎麼了?」
「異人堂是他的轄下,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風無昧閉上了眼睛,「西夷晴璃喜歡男人在西夷沒人不知,他的後宮中全是各地的美少年,就連我們西夷的第一劍手也是他的入幕之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