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著放在桌上的刀鞘,眼睛專注於少年的背影。
「不要錢。」
「嗯?」
「這水不要錢。」少年將添滿熱水的茶碗放在男人的麵前,臉上依舊笑意盈盈。「隻要你把你這包裹裏的東西讓我看看就好。」
少年所指的是男人隨身帶著的包裹。藍色的厚布厚厚纏卷著正放在桌上男人的手邊。看那外形方方正正,好似一隻不小的匣子。
男人眼中精光一現,摸著刀鞘的手改為握緊了刀柄。
「我知道你不願意。」少年很誠懇地看著他,「我隻是要看看,你何必這麼緊張?」
「你究竟是什麼來路?」男人冷冷地問道。
「來路?」少年咧開了嘴,雪白的牙齒映著殘陽,亮色中帶著赤金的光澤。「我隻是一個對什麼都很好奇的人。」
「好奇?」男人冷哼了一聲,「好奇的人往往不長命。」
「命不用太長,夠過就好。」少年兀自雲淡風清的笑。「客官沒聽說過,朝聞道,夕死亦可。更何況,聞了道又不一定非死不可。」
有意思!男人不知在想什麼,眼角竟掛了一絲笑意出來。緊握刀柄的手也略鬆了鬆。
「你這個小子倒是膽大得很。」
「過獎了。」少年有些下垂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那,您倒是給看不給看啊?」
男人也笑了,不過臉上的那道疤痕還是猙獰得嚇人。
「小子,有本事你自己打開來看。」
看著壓在包裹上露出一點寒鋒的刀刃,少年歎了一口氣道:「我看還是不要自己動手的好,免得一不小心被這把刀子割破了手。」
「自己不動手就看不到了。」男人好象很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喝水……」少年端起了茶壺準備給半空了的碗續水。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激起一串火花。少年手一歪,男人毫不意外地看見壺裏的滾熱的沸水向自己兜頭澆來。男人向身急退,避開了能把人燙得皮焦肉爛的沸水,伸手就去抓少年的手腕。
眼見就要抓上,少年的手腕卻突然一沉,右手的銅壺已換來左手,手腕一翻,反而將那男人的手腕抓個了正著。男人心中一驚,按說自己這一抓一般人絕對是避不開的,眼前的這個少年看起來還未到弱冠之齡,非但能輕鬆避開,還反客為主將自己抓住。
「截脈?!」想將手抽回,卻發現體內真氣滯澀,右手竟軟軟的沒了氣力。看著少年搭在自己脈門處的兩根手指,男人失聲驚呼。
「你是西門家的人?」
「猜對了。」少年燦然一笑,左手從懷裏摸出一隻黑色的對象,「既然從截脈手法便可知我的身家來曆,不如你再來猜猜這是什麼。」
「啪!」黑色物體碰到男人的手腕,寒冷的異物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情人扣?!」男人的聲音更顯詫異。
「好眼光!」少年笑讚了一聲,扣住男人的情人扣的另一端順手扣在自己腕上。「知道它的名字就該知道你跑不掉了吧。情人扣,天下最難解開的扣,沒有鑰匙,大羅神仙也打不開它。」
笑嘻嘻地看著男人,少年鬆開抑著他脈門的手,在他麵前晃了晃。手腕上的黑色的環扣下牽著細細的鏈條,黑黝黝地發著陰冷的光,也看不出是什麼金屬打製的。男人用力掙了兩下,卻分毫掙不脫,知道這情人扣可以稱得上是公門中的至寶,並非輕易可以弄開,所以也就不再掙紮。
「西門世家可以說是六扇門的宗主,聽說西門世家年輕一代中最有天分的人名叫西門冬裏,不知道你跟他怎麼稱呼。」
「不才區區正是西門冬裏。」少年微微下垂的眼角因為眯起了眼睛而現出二道細紋,潛伏於塵土中的俊秀容貌也因此而隱隱浮出。因為手被扣在一起,所以兩人的距離靠得不遠,就著夕陽的餘光,男人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那雙溫和如春風的眼睛,眼睛下高而挺的鼻梁和一張似笑非笑有著淡淡紅暈的嘴唇。男人的心頭竄過一陣悸動,仿佛有一股電流自腳底竄出,麻痹感轉瞬間沿著脊背漫延到全身。
強壓下心裏的動搖,男人沉聲問道:「我既非盜匪,你抓我做什麼?」
「是嗎?」西門冬裏伸手挑開了包裹,「那就要看這包裹裏裝的究竟是什麼了。」
包裹裏,紅漆的木盒刺得人眼痛。淡淡的石灰味道飄進鼻中,讓人鼻腔發癢。
「有血的味道哦。」西門冬裏的眼睛似有所指地瞥向表情凝重的男人。「讓我猜猜……莫不是……某個人的人頭嗎?」
「那你再猜猜是誰的。」男人歎了一口氣之後,語氣沒半分慌張,聽起來竟是承認了。
西門冬裏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對男人笑了起來。
「我猜對了有什麼好處?」
「這種事也可以用來要好處嗎?」男人失笑,「反正你是一定要看的,也一定會知道的,現在猜一猜隻是為了好玩兒。你猜到了我沒好處,猜不到你沒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