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2)

得一驚,抬頭望過去,隻見一名仙君在仙童的引路下,在他不遠處坐了下來。隔著幾案,他眼見著那仙君目不斜視的端坐好身子,一張麵容慘白如活死人,五官仿佛是鑲嵌上去的一般,沒有半分生氣。許是感應到了他的視線,那仙君微微回過頭來,麵無表情的瞅了他一眼,複又回過頭去。

不對!

他不是北陰酆都帝君……這仙君絕不是北陰酆都帝君。

元冥神君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竟是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仙君麵前。

北陰酆都帝君抬頭看了他一眼,起身打了個招呼,「元冥神君。」

就連聲音也是懨懨的,不帶一絲感情。

元冥神君皺起了眉頭——他此前並未見過北陰酆都帝君,雖同為一殿仙君,但北陰酆都帝君司職於羅酆山,也隻有在蟠桃會上能相聚。而他數千年來不曾參加過蟠桃宴,自然也就對這位仙君毫無印象,怎會覺得他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北陰酆都帝君?

「帝君……」他躊躇著開口了,「認得我?」

北陰酆都帝君仍是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當日神君回歸天界,本君也在天庭內,自然認得。」頓了頓,又道:「本君繼任不久,神君不認得我,也是應當。」

元冥神君一怔,繼任不久?也就是說,之前的北陰酆都帝君並不是他了。

難道……自己曾經認識之前的那位北陰酆都帝君麼?

他沒來由的一陣心緒煩亂,見麵前的仙君並無與自己攀談之意,也不好詳問。隻得回了自己的座位,一旁的仙童往他酒杯內斟滿了酒,他便端起酒杯一口飲盡。

仿佛如此,便能壓下心中忽起的茫亂。

不過酒過數巡,他再抬頭時,那北陰酆都帝君已經離席而去。

回了自己仙府後,元冥神君召來府內仙童,開口問道:「我且問你,這兩千餘年來我不在之時,天庭內可有什麼變動?」

那仙童原是玄帝身邊的侍童,元冥神君受罰之前,並不常在天庭待,仙府也是一片淒冷,府內原有的幾名仙童無所事事,等他領罪被鎮於羅酆鬼府後,那些仙童便紛紛被天帝派往了別的仙府。待他歸來後,玄帝便將身邊的幾名仙童撥到了他府內,服侍他起居。

那仙童見元冥神君相問,想了想,如實稟道:「回神君,倒不曾有何大變故。」

元冥神君緩緩道:「譬如說,那北陰酆都帝君,為何會換了仙君來做?」

那仙童一聽他提起此話,不由得麵露驚慌之色,雖很快便掩飾了下去,卻難逃元冥神君之眼。

元冥神君忙追問道:「可有何隱情?」

仙童見他疾言厲色,嚇得「咚」一聲跪了下去,道:「小仙不知,隻聽聞那北陰酆都帝君,原是三千年一替。想必前任帝君任期已滿,自然換了仙君。」

元冥神君雙眸一縮,「那原先的北陰酆都帝君,卸任後去了哪裏?」

「這……小仙實在不知,望神君恕罪。」

元冥神君麵露失望之色,吩咐他起身,便不再開口了。那仙童滿額冷汗,之前玄帝曾再三吩咐,不得在元冥神君麵前提及有關前任北陰酆都帝君隻言片語。而滿天庭之內,誰不知那前任北陰酆都帝君與元冥神君之間的糾纏……隻是如今元冥神君前塵往事俱已成灰,誰又敢多嘴在他麵前提起。

身為仙君,妄起凡心,是為大忌。

元冥神君曆劫而入世,那前任北陰酆都帝君卻是有意冒犯天規,私自入輪回,還與元冥神君有了一場情緣……犯下的是大錯,在元冥神君回歸天庭不久,便已受罰。

所謂情劫難過,先是元冥神君觸逆天條,生生受了兩千餘年的罪。好不容易人世間走一遭,得以重回天庭,卻又換作另一個領罪受罰。

天意弄人,便是神仙,也逆不得天。

卻說那北陰酆都帝君自蟠桃宴回去後,卸了帝服,穿回了慣穿的月白長袍,慢慢的踱步到了羅酆山巔。

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隻餘那一抹刺眼的白。

「帝君。」他走到那人身後,輕聲開口。

那人緩緩回過身來,笑了笑,「我早已卸任,如今帝君是你,怎還叫我帝君?」

昔日的十殿閻君轉輪王,如今的北陰酆都帝君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今日,在蟠桃宴上見到了元冥神君。」

那人垂下了眼瞼,「是麼?」

前塵往事俱已消散,他當日領罪受罰,天帝震怒之餘,竟也不由得歎了口氣,「早知有今日這場劫數,當年我便不該令你去尋那元冥神君,惹下這數千年孽緣。他既已入了洗練池,重歸其位,你便也去洗練池內走一遭,洗去凡念,將功贖罪吧!」

天帝少年時原與他相交,自然心存偏頗,不想施以重罰。孰料北陰酆都帝君卻不肯入洗練池,隻道:「罪臣凡根未淨,明知故犯,怠忽職守,當受重責。天帝如此,恐不足以服眾。」

天帝不料他竟不領情,一怔之下,道:「你不肯入洗練池?」

不入洗練池,他便不可能再回歸天庭。一身修為,仙家之體,難道統統不要了?雖然也可像對待元冥神君一般,強取了他的仙魄,投入洗練池內,天帝卻有些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