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生 ...

“昨日晚間,本市警方針對非法經營的黑網吧進行了一次掃蕩……其中一名14歲的男孩,因連續上網3天3夜沒有休息進食,陷入昏迷狀況,已被警方送往醫院搶救。後續情況本台記者正在關注中……”

簡潔的單人病房之中,兩位老人正坐在床邊椅子上看本地新聞。陽光照在病床上躺著的男孩臉上,麵色青黃,兩腮和眼窩深深下陷,手背上紮著輸液針頭,呼吸微微,身上一動不動。

老太太看不下去電視,順手奪過遙控關了,罵自家老頭子:“奏怨你,孩子不耐寫作業就不寫唄,你咋兒就不能跟老師說說,讓他少留點兒?你還非得逼著孩子學習,要不他能跑網吧玩兒去?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讓我怎麼跟他爸他媽交待!”

老爺子先還沉著個臉聽著,聽到後頭煩了,也喊了起來:“他不好好學習,我能不管嗎!不管他上不了好高中,他爸他媽回來咋兒交待?你奏知道慣著他,你奏慣吧,改明兒這孩子長大了沒出息,都是你慣的!”

兩個老人關起門來吵得天翻地覆,聲音高得要掀了房頂,外頭的病人家屬路過了都忍不住要捂耳朵。外頭的人尚且受不了,更別提床上躺著的了。床上的男孩左手微微動了動,眼皮也有些微顫,交攏在一起的長長睫毛抖得如同風中殘葉,隻是睜不開眼。

兩位做爺爺奶奶的正吵得不可開交,誰也沒注意到孫子身上的細微變化。吵到最後,老爺子被老太太罵得狗血淋頭,還不了嘴,一氣之下甩了門出去抽煙,老太太坐在床邊,指著門口忿忿兒地罵著:“這死老頭子,非要把我孫子逼死不可。君君啊,你甭理你爺爺,隻要你趕緊好了,奶奶給你做主,咱以後不上學了。”

“嗯……”一聲幹澀沙啞的聲音從床上響起,老太太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上半身飛快地倒向孫子床上,臉幾乎要貼到孫子臉上,激動地叫著:“哎喲,奶奶的大寶貝兒啊,你醒了?”

床上的男孩微微眯著雙眼,仿佛不能承受窗外陽光的照射一般,聽到奶奶的叫聲,也是緩緩地,極遲鈍地轉過眼珠看著她。

這麼一睜開眼,奶奶就已經滿足了,臉上似哭似笑,皺紋深深地擠在一起,又喊了聲:“君君喲……我叫你爺爺進來看看你,不對,我給你喊大夫去……”說著說著,站起來就要走,冷不防床上的孫子就把手抬了起來。奶奶趕緊地按住了他左手說:“左手不能動,輸著液呢,你是喝水呀還是吃東西,奶奶喂你。”

男孩兒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光又在屋內轉了幾圈,再落到老太太身上,眼神略微清明了些,終於開了口。

“在下南宮懌,多謝老夫人救命之恩,未敢請教老夫人如何稱呼,此處又是什麼所在?”

“……你說啥?啥南宮啥的?君君啊,我是你奶奶呀,你這是咋兒啦?”老太太差點兒讓他繞糊塗了,明白過來之後立刻跑到門外叫了起來:“老頭子!老頭子!快叫大夫來,君君醒啦,快叫大夫來看看孩子這是出了什麼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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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躺在床上的南宮懌昏沉沉地目送她出去,又努力睜開眼打量屋裏的陳設。

這間屋子極小,四壁和門窗框都粉刷得雪白,曠大的窗戶上隻釘了幾條雪白的木條,並未糊紙,照得屋裏通透明亮,頭頂上似乎還開了道縫似的,裏頭也往下透著白晃晃的光。屋裏隻有一床、兩櫃、兩把椅子。床頭櫃上擺著些吃食和花花綠綠的袋子,遠些的櫃子上還擱著個黑灰色的大方盒子。

床邊立著一個撐衣竿似的棍子,上頭掛著個長方透明袋子,裏麵裝的似乎是水,通過個一樣透明的長管子流下來,中間有一塊粗些的圓管,一半是空的,可看出水一滴滴滴下。順著管子看下來,最底下接了個細針,正紮在他左手上。

想來方才那位老夫人說的“輸著液呢”,就是指這種怪針了。也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又是哪裏的異人奇醫,竟能弄出這樣新奇的針來給人治病。

不過,那位老夫人一身短衣,連頭發都隻到耳後,想來也不是什麼大家夫人,窮得竟至要鬻發維生,怪道這屋裏四白落地,連窗欞都沒上。

有這樣醫術的人家,竟窮困成這樣,不是不近世俗的隱士,就是憐貧惜老、施醫贈藥的仁者,看來那老夫人也不可小覷,說不準他贈金銀予人家,反倒會惹主家不快呢。

南宮懌正想著一會兒見到主人要如何應對,心中突然靈光一閃,猛地把右手伸到了眼前。果然!他方才就隱隱覺著有什麼地方不對,這手,這胳膊,分明是孩童所有,方才他看針時就看到了,怎麼竟到現在才想起來?

看這模樣,他難道是中了妖法,變成了幼童?他心中一涼,想到了自己昨晚獨闖北海巨盜“海龍王”宮殿,陷在地下密室之中時,曾被一隻不知名的毒蛇咬傷。莫非就是那東西害他變成這般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