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急匆匆走下台階,路過時聽到了女生們的八卦,冷冷斜了她們一眼,刻意放慢了腳步,和她們保持相同的速度走到門口,在她們全體星星眼注視廖景的時候,非常清晰而自然地叫了一聲:“爸。”

廖景嚇了一跳,這孩子吃瘋了嗎?怎麼忽然這麼叫他?以前都是“喂”、“哎”、“叔”之類的,最多就是一句“二爸”,今天這是怎麼了?

“爸你愣著幹嘛?回家啊。”冬冬把小提琴盒往他懷裏一塞,“媽還等著我們吃年夜飯呢。”

“哦??”廖景看著半米外少女們幻滅的眼神,依稀明白了點什麼,頭上垂下三條黑線,上車,“走吧。”

看著吉普車絕塵而去,少女們內牛滿麵:

“你爸那隻眼睛查到他單身啊!”

“我哪知道,他是戶籍科又不是刑偵科,討厭!”

“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嚶嚶嚶嚶??”

“我又相信愛情了,帥哥不一定都是基佬,嚶嚶嚶嚶??”

吉普車疾馳在街道上,年三十下午街上都沒什麼人了,難得不堵車,冬冬垮著臉問:“哎,晚上在家吃還是在酒樓吃啊?”

“叫爸。”廖景斥道,“剛才不是叫的挺順的嗎?”

“切!”齊冬白他一眼,“別做夢了,我那隻是為了防止你紅杏出牆,替我爸嚇走那些狂蜂浪蝶!”

“去你的!”廖景他一把拍向他後腦,“不會用成語不要亂用,滾一邊去!”

“開你的車吧!”齊冬躲開他的如來神掌,抱頭道,“別忘了去超市啊,我爸讓你買的東西你記下沒?”

“等你操心黃花菜都涼了!”

五點半,廖景跟齊冬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小區,直到搭上電梯兩個人還在不住鬥嘴。

進了門,丁良已經在準備餐桌了,大冬天他穿著件灰色圓領毛衣,咖啡色長褲,頭發修剪的整齊清爽,和秋天時相比豐腴了一點,臉頰上有了點肉,眼睛彎彎的,依舊是不笑的時候也笑眯眯的樣子,看著就平和可親。

“回來了?我忘記讓你買葡萄酒了,家裏隻剩可樂了。” 他取下大衣,“我去樓下小店看看有沒有。”

“都買啦。”廖景舉一舉手裏的袋子,放到廚房,“等你吩咐黃花菜都涼了。”

“唉,到底是老了,總是忘事情。”丁良好脾氣地笑,把大衣又掛回去,“洗手準備吃飯吧,今天過年,我們早點吃,守歲的時候還有宵夜,吃晚了就吃不下了。”

廖景和冬冬洗手換衣服,折騰十分鍾都坐到桌前,丁良已經擺好了晚飯,四個涼菜四個熱菜,外加兩碟餃子,都是家常口味,但精致而豐盛。

“新年快樂。”丁良笑眯眯從兜裏掏出兩個紅包,一個給冬冬,一個給廖景,“發利市了,人人有份,明年大吉大利,多吃快長。”

“我也有份?”廖景接過來,丁良摸摸他的頭,“小朋友嘛,都要有的。”

“謝謝爸。”廖景傻笑著說,說完又改口道,“不對,是謝謝媽。”

“你又瞎說什麼啊!”丁良皺眉,“孩子麵前就不能成熟點嗎?”

“你都說我是小朋友了!”廖景委屈道,指了指冬冬,“再說這話也不是我說的,是他管你叫媽,我才跟著叫的。”

丁良瞪一眼冬冬,冬冬咬牙切齒看著廖景,道:“好,算你狠!”扭頭對丁良道,“爸,以後不要讓廖叔叔來接我下課了,你不知道他有多騷包,每次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刻意早到五分鍾在門口搔首弄姿地勾引學姐,這麼下去他百分之百的要紅杏出牆!”

廖景目瞪口呆看著冬冬,頓時感覺六月飛雪臘月打雷,自己簡直比竇娥還冤,震驚了半天才轉向丁良,磕磕巴巴道:“天地良心啊??爸。”

丁良也是一臉尷尬,咳嗽一聲,無力地道:“算了,吃飯吧。”

冬冬衝廖景得意地抬抬下巴,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紅包,抽出裏麵的二百塊錢,和自己的二百合起來往丁良兜裏一塞:“爸,你留著當家用吧,我們還在繳房屋貸款呢。”

神啊救救我吧??廖景內牛滿麵,覺得這孩子要特麼的成精了!

雞飛狗跳吃完年夜飯,雞飛狗跳看完春晚,雞飛狗跳放完鞭炮,雞飛狗跳接完灶神,冬冬終於耗幹了血槽,心滿意足回房睡覺了,廖景和他吵的口幹舌燥虛火上升,倒了杯水一氣灌下去,正要膩過去和丁良溫存一番,卻見他拿了幾疊黃表紙和元寶蠟燭出來。

“幹嘛?”

“出去燒點紙。”丁良換上大衣,道,“今年是元深和阿正的頭年,燒點紙吧。”

“我跟你去。”

L市的大年夜比V市冷的多,街上幾乎沒有人,隻有街角有幾個石頭圍著的火堆,大概是剛剛有人給新喪的親人燒過紙。

丁良找了個背風的地方,也撿了些石頭圍成圓圈,點起香燭,將一疊一疊的黃表紙點燃了,放在圓圈裏。

火光跳躍,他蹲在地上出神地看著火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廖景蹲到他旁邊,不時用樹枝撥拉一下灰燼,按理這種時候應該向死去的人祈禱些什麼的,但他不覺得元深和齊水正會幫自己實現什麼願望,想了半天就想起一句,於是雙手合十晃了兩下,道:“早點托生吧,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