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自然誇張了。不誇張也不叫傳言。
雖然誇張,也不是毫無根據,孟元狠辣殘酷之名,算是洗不掉了。
道上混的,從此都把這個名字記在心裏,劃入不可輕易招惹的名單。
孟元本人對此渾然不覺。
他換了身衣服,站在老黃病床前。
老黃從前就顯老,如今模樣更滄桑。他看了一眼孟元帶來的禮物,才一眼,就不由扭過頭,錯開視線。
孟元帶的是一截斷肢。
鮮血淋漓,冰涼僵硬。
孟元神色卻是極不相稱的平靜,仿佛他帶來的不過是一束花、一盒保健品。
老黃閉了閉眼,恍然想起初見孟元時,這孩子球鞋、仔褲,幹幹淨淨,像個大學生。
老了啊!老黃心裏悵歎,老到連個孩子都看不透。這江湖,將要是年輕人的江湖了……
孟元走出醫院,就被一幫人拉去了金戈鐵馬。金戈鐵馬是家高級會所,楚鐸的產業之一。孟元身份自今日起再不同於以往,金戈鐵馬這場慶功宴,就是專為他辦的。鄭天、胡風等人,都很給麵子的到場。
喝酒吃飯是件很複雜的事。把飯吃好,更是種學問。
這種學問,孟元簡直無師自通。他在酒席上推杯換盞,圓滑成熟,不像十七歲。
也沒人注意他才十七歲。
除了金戈鐵馬的“公主”。
她們注意到孟元格外年輕,年輕並且俊朗。她們爭著往孟元膝蓋上坐。
她們不知道一個小時前,這個俊朗的年輕人手上,還沾滿鮮血。
她們隻知道這人是新貴,是經理暗示要討好的人。
於是花枝搖曳,於是秋波頻送。
可惜,孟元不解風情,無動於衷。
香水混著酒味鑽進他鼻孔,他胃裏泛起一陣陣惡心。那一瞬他無比渴望卓一身上淡淡的油彩味兒。
他壓下惡心,舉杯吞了一口酒液,抬頭望了眼窗外。
外邊下著雨。
雨來得突然而暴烈,帶著一往無回的氣勢敲打在窗子上,仿佛在對窗內的人嘶吼。可惜,窗內無人注意。氣氛正酣濃,一點雨聲,正好助興。
雨同樣敲在卓一窗外。同樣敲在蘇平身上。
蘇平站在卓一窗外。
大雨澆透了蘇平價值不菲的衣服,卻澆不滅他一腔執著。
這可恨的執著。這讓他狼狽讓他難堪讓他吃不香睡不著的執著。
這執著卻贏了。卓一終於開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修個文,稍後有更新~
☆、30、寄生
蘇平臉上青腫還未消盡。孟元先前留在他臉上的青腫。
蘇平長這麼大,沒被人這樣揍過。
更沒被揍成這樣還沒還手。還不還得上手是一個問題,想不想還手,又是另一個問題。
蘇平不想還手。
他欠卓一。
因為虧欠,蘇平願意在卓一的家人麵前低頭。
至少在不久之前願意。
卓一也看到了蘇平青腫的臉頰,看了一眼,便平平淡淡移開。他垂下頭,手上遞過一把傘。
蘇平隻顧著看他,有點著迷,下意識便把傘接過來。
接過來,才知道不該接。卓一已經重新把門關上。
一門之隔,蘇平卻有種遙遠的錯覺。
蘇平早在雨中渾身濕透,但直到這一刻,才真正覺得冷。
……
孟元深夜才回來。帶著一點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