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八點多,值班的同事進來打招呼,他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晚飯。正好抽屜裏還有兩袋方便麵,他便煮著當點心,一邊吃,一邊看資料。到淩晨一點多,看過的資料已經達到了二百三十多份,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一絲曙光悄然露出來了。
當地236份資料打開,簡曆上的照片映入了他的眼簾時,他還是明顯地愣了一下。此人有些麵熟,這是他的第一感。不過此時他已經有點犯困,思維遲鈍了不少,一時間怎麼也想不起來。他起身洗了把冷水臉,稍微放鬆了一下,終於想起來:這個人長得跟他們在賓館裏見過的那個服務生有幾分像,但明顯不是一個人。“他們是兄弟。”他幾乎脫口而出。
為了驗證和完善自己的推理,他又思考一會,理出兩條輔助的線索:其一,出事酒店的服務生是鍾用先發現的,說明他當時已經發現了異常,隻是苦於無法坐實,而現在涉事公司的員工中又“恰好”出現一個與之相似的人,這種事情如果說僅僅是巧合,那就巧得有些離譜了。其二,另外一個細節也很容易引人遐想:照片上顯示這個人兩頰鐵青,看樣子是個絡腮胡子,這跟鬆林寺裏的勤雜工描述相吻合。
綜合判斷,此人涉案的可能性極大,而且,很可能是個關鍵性的人物。
他仔細閱讀了這個人的資料:黃霆江,37歲,挖掘機手,與資料中其他的黃姓員工一樣來自洛陽近郊,盡管具體的村莊不一樣,但明顯可以推斷,他們都是黃友發或遠或近的本家,因為裙帶關係來帶黃氏公司刨食。
為了保留好證據,他到複印室,將所有的資料都複印了一份,還用手機把最可疑的這一份拍了下來。幹完這一切,他伸了個懶腰,心滿意足地哼著小調,衝了杯速溶咖啡犒勞自己。
一邊喝著咖啡,一份行動計劃也在他頭腦中慢慢成型:明天首先到酒店,將那個服務生的情況摸清,他甚至草擬了一個故意打草驚蛇,然後順藤摸瓜的方案,他還暗自為自己的方案得意了一陣;第二步是找到黃友新,對黃霆江的身份和背景進一步調查核實;最後就是通過任何可能的渠道,找到這個挖掘機手,一舉突破其防線,將他徹底拿下。
然而,計劃豐滿,現實骨感。
杜明城第一站就碰了釘子。他來到酒店,找到他們的人事部門經理,掏出手機上的照片,請她辨認,這個幹練的大姐倒沒費多大勁就認出來了,肯定地說:“這個人很像我們餐飲部的小陳。”
“姓陳?”杜明城雖然上次已經聽人說過,但仍然深表懷疑,他提出想見見這位小陳,但餐飲部的領班過來之後卻告訴他:“陳霆玉剛剛請假回去了。”
“謝霆鋒的‘霆’?”
“是。”聽到這個答案,杜明城心頭一喜,又多了幾分成算。緊接著問,“他老家哪裏的?”
“洛陽,應該是回洛陽吧。”
“你不確定?”
“不確定。不過這人最近有點怪,前不久就說他父親病了,連周末一起請了五天的假,這才回來幾天,又請假了。”
“理由是什麼?”
“父親病危,這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所以我雖然對他連續請假很惱火,但還是批了。”
“你沒做錯,是這小子太狡猾了。”杜明城說。
“怎麼,他在外麵犯案了?”
“現在還沒有確定,我們正在找他核實情況,你能不能簡單介紹一下這個人?”
“小夥子看起來不錯,人機靈,手腳也勤快,有長相,有文憑,好像是洛陽那邊一個旅遊中專畢業的,雖然在這裏算是外地人,但人緣不錯,在平時的生活和工作中也看不出有什麼異常。”領班回答。
“好,謝謝你。如果有什麼新情況,請立即通知我們。”杜明城留下了自己的聯係方式。
“好的。”
從酒店出來,一邊走他就一邊撥打黃友新的手機,但直到他把車開到大街上也沒打通,手機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他猶豫了一下,徑直奔公司而去,可是到了地頭一看,這裏空無一人,門從外麵鎖著,連那個怪異的留守老頭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