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段既不逢年也不過節,是淡季車上的人很少。林森問道:“我是哪個位置?”我上車時隨手給了他一張票,我指著我的上鋪,說:“這個就是你的位置了。”他把鴨舌帽摘掉,那張紙巾抹了把頭,他的頭發被我剃光了,光溜溜的頭皮上全是汗,說道:“捂死我了。”把帽子甩在鋪上,坐在我的鋪上拿手扇風,我說:“你到別的地方慢慢涼快,我要補個小覺覺。”把他推開,和衣躺下。迷迷瞪瞪中聽見吱呀呀的響聲,林森脫了鞋正踩著腳蹬往中鋪爬呢。我坐了起來,說:“你下來,你下來。”林森問道:“你有事嗎?我也要補個小覺覺。”他竟然在學我說話。
我說:“咱兩換個地方,你爬上爬下的多費勁,是吧。”我趁他下來的空擋一下子竄到中鋪,我不是從腳蹬爬上去的,而是抓住床沿,兩手一支,來個引體向上一躍而上的。我躺在中鋪接著補覺,安心不少。我是怕林森睡在我的上麵,把中鋪壓塌。
我又睡了好久,醒來了,精神又充沛了,心癢難耐,就想四處撩閑,我問道:“林大個,你睡了嗎?”林森在下鋪回答:“沒。”我問道:“你在幹什麼?”林森說:“玩遊戲。”我一下來了興致,問道:“什麼遊戲,帶我一個。”林森說:“手機遊戲,給你玩吧,我都玩了好幾個點了。”他說著拿著手機舉起了手,把手機遞到我的麵前,我一看原來是手機遊戲又沒了興致,裝著拿手機的樣子卻把胳膊耷拉了下去,來回劃拉,林森似乎被我煩到了,他的胳膊長,手也夠大,把手機拍到了我的臉上,一張大手也糊住了我的臉,他的手撤了下去,手機留在我的臉上。
我跳到地上,拿著手機遞給他,問道:“你好像挺不爽的樣子?”林森把臉偏到了牆裏。他的腿是弓著的。我又問道:“你怎麼不把腿伸直,你這麼彎著不難受嗎?”林森說:“床太短,伸不直。”我說:“你可以掉個頭,頭在裏麵,腿可以放在床外。”林森說:“就這樣吧。”我說:“我到凱賓斯基1413房間去找那個搶我東西的女人了,還看見你爸爸了。”林森“哦”了一聲。我說:“你就不問點什麼?”林森說:“沒什麼好問的。”
我看著他無精打采的樣子問道:“你怎麼了?”林森說:“沒怎麼!”我說:“你就跟我說說吧,要不我還以為你是在生我的氣呢,你不會是真的在生我的氣吧?”林森說:“沒有,我隻是內疚,我對不起安娜。你讓我靜會兒,就好了。”我躺在他對麵的床鋪上,這個隔間隻有我們倆個人,很清靜。
過了好久,林森一直不說話,好像睡著了一樣,我怕他鬱悶想不開,勸道:“我見到賢姨了,她覺得你逃婚對安娜是件好事。”林森問道:“賢姨這麼想?”我說:“是啊,她親口對我說的,她說她看你從小長大,太了解你了,你給不了安娜幸福。”林森忽然坐起,他的個子高,不小心撞到了上鋪,磕了一下,但他還是渾然不覺,坐在床上盤著腿嘿嘿的笑了起來。
我怕他再笑下去魔障了,說:“林大個,你給我唱歌個吧。”林森說:“我唱歌跑掉。”我問道:“跑到啥程度?”林森說:“沒調。”我說:“那你給我說個相聲。”林森說:“不說。”我說:“那你給我講個故事吧。”林森說:“我沒有故事,你去找幼兒園老師哄你睡覺吧。”我說:“你有故事,你給我講講你怎麼去的我家吧。”林森說:“你大舅開車帶我回去的。”他似乎忽然有了興致,說道:“我還真有點事兒想問問你。”我說:“問吧!”林森問道:“宋南地喜歡什麼東西?”我警覺道:“你問這個幹嗎?”林森說:“隨便問問。”我霍地坐起來,麵對著他,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是不是看上我三表姐了。”林森笑了,說:“我是有點喜歡她。”我說:“我三表姐是苗女。”林森問道:“苗女,苗女又怎麼了,我不種族歧視。”我說:“會被下蠱的。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苗女蠱毒的說法嗎?”林森問道:“什麼鼓?架子鼓?”我說:“不是打的鼓,是吃的蠱,不是吃的,是害人的毒藥,苗女會給她們的丈夫下蠱毒,一旦她們的丈夫背叛她,就會毒發身亡,死的痛苦不堪。”林森說:“放心,我不會跟她結婚的,我隻是感興趣,交往交往而已。”我說:“那你更是死定了。”林森笑道:“你還是個孩子啊,竟然相信那種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