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門後,我才發現屋子裏還有一個人,是個少年,十六七歲的少年,消瘦挺拔,這個少年就是李不一,那時他就長得挺高了。不一把我抱上炕,這間屋子隻有一張大炕,炕上擺了一個小桌子,桌子上有飯菜還有瓶酒,不一給我添了一副碗筷,說:“餓了嗎,先吃點。”我在吃飯時,隱隱聽見外麵風聲中帶著兩聲空洞洞的“砰砰”聲。不一好像也聽見了什麼,但他問我:“你多大了。”我想了想,說:“周歲六歲。”不一說:“我比你大十一歲呢。”飯後,不一拿濕毛巾給我擦了擦臉,搬走炕桌,鋪上被褥,讓我先睡覺,他自己收拾碗筷。
他動作很快,收拾好後躺到我身邊。我現在都能記得不一和我的那一次對話,我說:“我是個孤兒。”他說“我也是。”
第二天一早,我被送到小鎮上秦一發的家中,他們收養了我,並給了我一個新的身份和名字,那名字很土,叫秦雙鳳。從此以後,我有了一個真正的完整的家,愛我的爸爸媽媽,鄙視我卻護著我的弟弟,很少見到的姐姐,和幸福的生活。是的,秦一發就是我姥爺和原配的孩子,我的親舅舅,也是我的養父,真正愛護我的父親。
我和不一,我們都是孤兒,正好碰上好心人,他們真心地喜愛我們並且撫養我們。
這才是我自己的故事。
我回憶起這麼多事,問安律師道:“你有沒有很依戀過一個人。”
黑暗中,安律師似乎笑了一下說:“有。”
我問:“那個人和你有血緣關係嗎?”
安律師說:“無可奉告。你呢,你有沒有對誰感覺很特別。”
我嘻嘻一笑說:“無可奉告。”
安律師說:“不公平,我都告訴你了。”
我說:“好吧,有。”
安律師問:“你有沒有很痛苦,活不下去的時候?我有,那時候我都準備好安眠藥,準備自殺了,隨便拿一張雜誌,扯下一頁,把藥片都倒在上麵,數一數量夠不夠。你知道怎麼了嗎?我被那張紙吸引了,上麵講了一個故事,要多慘有多慘。我一合計我也不算太慘,就把安眠藥又倒回去了。”
我問:“你那是什麼雜誌?”
安律師說:“逛街時發的那種婦科醫院做廣告的,上麵會有很多故事。”
我說:“覺得自己慘時,就多看看悲情的報道,找找心理平衡,有益身心健康。”
安律師說:“你真貧。”
我說:“還行吧。我發現你挺能說的,本來還以為你很淑女呢。”
安律師說:“都是裝的,都要裝出毛病了。我大學室友都管我叫小安。你也叫我小安吧!”
我說:“小安,有裝嫩的嫌疑。”
安律師說:“什麼嘛,我本來也不老。”
我說:“是,小安。你又年輕又漂亮。”
小安說:“我也一直這麼覺得的。睡吧,明天接著聊。晚安。”
我說:“晚安。”
過了一會,我問道:“小安,你是壞人嗎?”
小安懶洋洋的地回道:“我是個難得的好人。”
女孩真的很奇怪,聊聊天就能聊出感情,情投意合。
其實我還懷疑過那個“從不出門的女人”是小安,但即使是小安,我也不怕,我相信她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