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太冰了,阿靈,哪兒難受?”
“我……”阿靈嘴唇蠕動,那唇上像是沒了活氣蒙著白霜,一字半噎,她說什麼呢?哪裏難受?
她輕輕笑了笑,哭好像都哭不出來。
一個人快要不成人形的樣子,看了是會讓人心坎抽痛的。
江紫琳見她要哭,移了移微微泛紅的視線,摸她頭發:“你乖了,都醒過來了不是。”
昂首握拳抵了抵胸口,神氣地對她說:“別害怕,紫琳在呢,大哥他要是再混我跟他打!”
阿靈笑,這個女孩子,七年兩千五百多天,有幾個小時是快樂的?
她在噩夢裏,學會的是強顏歡笑,不笑,就會受苦。
那人愛看她笑,那人讓她笑,她就得笑,即便淚水在眼眶裏,也隻能笑。
那人大概也知道,她的微笑比哭還難看,所以陰沉下臉,甩手而去。可那人還是會來,給了她山腰的一棟房子,像那古代的皇帝,一個月幾次固定的臨/幸。
他有多少女人,阿靈不問。
曾經也孩子氣天真地吃過醋,後來血淋淋的教訓讓她明白過來,自己有多難堪。
那個男人,冷絕狠辣起來,讓她骨頭都顫。
“主治那老頭怎麼還不來?”江紫琳皺眉扭頭,“阿威,你去拽過來。”
眼見玻璃窗外阿威走了,江紫琳長腿勾了把椅子坐下。
攥住阿靈細細涼涼的手指,幾番躊躇,視線掃向被子底下平坦的肚子,到底輕聲問了:“阿靈,你怎麼傻了呢,這也是你的骨肉,你真的不要小寶寶?”
床上清瘦那麼一點的身形,頓了頓,江紫琳瞧著她閉上眼睛。
“紫琳,我不要。”——每個字出聲很輕,每個字卻沒有半分猶豫和停頓。
江紫琳一怔,待要說話,啪地一聲,病房門倏爾被人從外踢開。
男人身形高大凜凜,修長骨節把著門把手,食指上戴著一枚炭黑色剔透的玉指,上有溝壑尖銳的龍紋雕刻,霸道和淩銳一如那人。
江紫琳分明感覺手裏握著的指尖輕輕顫抖。
男人站定,視線瞥了過來,琥珀色的瞳孔裏依舊陰沉森冽,壓迫著人不敢輕易出聲。
江紫琳心驚,不知道阿靈剛才那句,大哥聽見了沒。
大哥是這樣的人,情緒不顯,越是平靜,背後越是令人發毛的陰雲。
男人平靜眸底,似嘲非嘲,瞥向床側。
江紫琳心中一嘬,估計聽見了……
“醫生,進來。”江城視線不移地俯視,薄唇勾著。
主治醫生立刻進來,帶著幾個白大褂開始病人蘇醒後的第一輪檢查。
江城伸手,阿威遞過來熱水袋。
男人修長手指接過,走近病床,醫生自動讓開一條道,他掀開被子正中,手臂探進去。男人琥珀色的瞳孔,一瞬不瞬盯著手臂下倏地僵硬如死的女人,他把熱水袋放到她肚子一側,阿靈不能呼吸。
繃緊著煎熬著,怕他在這麼多人麵前對她胡來,以前不是沒有過,那是她不聽話了,他的懲罰,人前親熱,會吻到她脖子下,故意的讓她難堪,記住教訓,記住順從。
男人的手指沒離開,輕輕覆到她的肚子上,展開,手很粗糲,薄繭很多,卻幹燥又有著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