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都是我的目標。」肖磊搓著兩隻手,低啞地說:「銳,我知道我笨。我不會繞彎子說好聽的,我就會說實話。我回學校了,我也想繼續跳舞,還有很多的演出等著我。可是不行,我跳不下去。我沒辦法集中精神,我根本沒辦法投入。」
屋子裏靜下來,嚴銳怔怔的看著他。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在學校的小練功房裏,我看見你正在搬腿。腳尖是我那時根本達不到的高度。光照在你身上,那個側麵的剪影一直刻在我心裏,好美!那時候你已經是小明星了,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外行。那時候我就想,那才是舞者的樣子啊!我一定會拚命追上你。現在我追上你了,你要休息,我陪你。我們始終都站在一條起跑線上,我等著你和我一起跳舞的那一天。」
嚴銳黯然的轉過眼睛,冷冷的:「你的舞蹈生命可以讓你等多長時間?半年?三個月?」
肖磊重重的吐口氣:「要是讓我選,我一天也不想等!我想現在就把你拉起來!你不在了,我跳不下去。就是這樣子,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也不知道你怎麼想!」聲音陡的高起來,肖磊死死的咬著嘴唇企圖控製自己的情緒,但是沒有成功,讓男孩子最丟臉的眼淚掉下來。肖磊從懷裏小心地拿出那個竹子屏風。
「這是給我的,我拿好了。你也得記著你說的話。竹子跟山石在一塊才會好,反正,我是當真了。你要是耍我,我……我饒不了你!」
看著那個屏風,那是自己親手寫上去的字。一刹那間,南方的小鎮、濕漉漉的天空,還有伏在竹床上咬著嘴唇忐忑的寫下的這行字的自己,一幕幕都在眼前。看著抱著自己的手臂哭的肖磊,眼淚掉在自己手上,滾燙滾燙的直流到心裏。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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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病房的門虛掩著,肖磊抱著一大袋櫻桃跑過來。早上就被劉老師叫了回去,連吼帶罵的教訓了半天。
但是肖磊抱定了決心,任憑你怎麼說就是不鬆口。劉老師也沒別的辦法,隻好一聲接一聲的歎氣。肖磊覺得對不起老師,雖然心裏牽掛著嚴銳,還是陪著老師吃了中飯才匆匆的跑回了醫院。
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也許嚴銳還在睡覺呢!病床上空空蕩蕩的,嚴銳蓋過的被褥整齊的放在床頭。床頭櫃上那些瓶瓶罐罐都消失了,似乎他們從來沒有存在過。隻有窗子上的那串風鈴,還在叮叮的搖晃著。碧綠的竹葉似乎是青鳥的翅膀。肖磊傻呆呆的站著,懷裏的櫻桃滾了一地。
嚴銳出院了,他的爸爸為他聯絡了一家國外的醫院,今天早上,他們走了。護士小姐平板的聲調宣布了一個事實,他被騙了。
騙著離開醫院,被老師絆著,好讓他從從容容地走。沒有留戀,沒有預示,隻有無盡的空洞留下來。肖磊無力的靠在牆上,手裏抓著被留下來的那串風鈴。銳,這就是你留給我的嗎?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是那隻青鳥,我隻能看著你化作的竹葉。
肖磊回學校繼續上課了。是劉老師把他勸回去的:「大家都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好兄弟都會難過的。但是嚴銳現在的情況你也幫不到他,還是應該繼續學業要緊。大家都在期待著你。」
這個冬天似乎雪特別的多,一切都恢複了平靜。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陳曉還在網上泡妹妹,其他宿舍的男生還是會偶爾的跑來打牌。隻是嚴銳的那張床沒有人動,整整齊齊的,仿佛主人隨時會回來。又好像是一個很疼的回憶,沒有人輕易的提起。嚴銳的電話成了空號,他的家裏也成了空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