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許久,章淵忍不住輕歎著打破沉默:“好了,別一副這樣的表情,告訴我這裏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鄭辛低聲重複著這句話,語調中有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痛苦。隨後他揚起目光看向章淵,半晌才用冷淡而平靜的口氣道:“你知道嗎?我在這裏生活過十四年。”
隨著這句話說出口,鄭辛所有的感情和懷念都像是找到了宣泄的方向。他整個人不由自主蜷縮起來,將臉埋如放在膝頭的雙手間,眼淚奪眶而出。
平日那隱忍冷靜而精於算計的鄭辛一下子不見了,在這裏哭泣著的,仿佛仍是那個十四歲的少年。
章淵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一時間忘情地凝視著,心中某處被那不斷湧出的眼淚灼得疼痛不已。
他想伸手將麵前的人攬入懷中,然後才意識到現在是何種情形,不由苦笑。
在簡陋而空曠的房間裏,低低的抽泣聲帶起細碎的回音。章淵知道在他的生命裏,這聲音永遠也不會停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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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鄭辛抬起頭,眼角還泛著濕意,但臉色已經看不出異樣。
他平靜地開口:“其實你算是來過這附近的。”
章淵疑惑了一瞬,馬上就想到兩人相識數月的時候,為了慶祝鄭辛的升職,他曾經帶自己到一處老居民區內的小飯館吃飯——鄭辛指的大概就是那次吧。
那時候他還感慨鄭辛對A市熟悉得不像話,後來才明白真相有時候如此殘酷。
看見章淵臉上神色微動,鄭辛衝他點點頭:“不錯,是我給你下了藥。”說完又頓了頓,自嘲般勾起一個轉瞬即逝的笑:“當然,現在這句是廢話。”
聽了他的話,章淵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慌亂,隻道:“也許你願意解釋一下為什麼。”
鄭辛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後直截了當地說:“好吧,這是我欠你的。”
他站起身,打開他帶來的袋子,從裏麵拿起出一瓶水。因為手在顫唞,鄭辛擰了好幾下才擰開瓶蓋,然後他走過去遞到章淵嘴邊。
因為藥物的關係,章淵早就渴了。他仰起頭凝視著鄭辛,後者別開臉不去看他,這樣僵持了半分鍾,章淵微微笑了笑,然後直接低頭就著鄭辛的手喝水。
短短一瞬間,兩人都有些恍惚,但很快又回到現實中來。
鄭辛將杯子隨手放在地上,章淵知道終於要開始了。
“十四歲之前,我不叫‘鄭辛’,這是後來改的名字。”鄭辛說,“我原來的名字既不重要,你恐怕也沒有興趣知道。不過,你對‘沈芳容’大概還有點印象吧?”
說到這裏他停下來看了章淵一眼,似乎想看他有什麼表情。
但章淵隻是低垂著頭,一點反應也無,於是鄭辛猛地上前揪住他的衣領,語調中帶了薄薄的怒氣:“你想不起來了?你竟然想不起來了?!十三年前,在A市,你闖紅燈撞死了一個女人,你竟然不記得她的名字!”
脖子上傳來的力道叫人窒息,但章淵隻狠狠閉上眼睛,承受著鄭辛的痛苦和怒火。
等他無力鬆開手,跌坐回椅子上,章淵才啞著嗓子說:“我記得……我記得她還有一個兒子,叫鄭夏秋。”
35、陰差陽錯 ...
話音未落,鄭辛“唰”地抬起頭,神色複雜地看向章淵,口中呢喃著:“原來你知道……”
他隱隱約約感到哪裏有些奇怪,但此刻劇烈的情緒起伏已經讓鄭辛的大腦亂成一團,根本不能分辨。
最後隻略微停頓了片刻,鄭辛略帶顫唞地開口:“不錯,鄭夏秋……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