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段(2 / 2)

慕言有搭沒一搭地敲著扇子:“如何帶她出去,可想出法子了?”

他問得正是時候,我剛要發表想法,半空突然傳來滾滾驚雷,像是九天之上天河泛濫,轉眼便落起傾盆大雨,雨水尋著雷聲間隙劈開濃密雲層傾瀉直下,破天的水幕層層籠住夜幕裏的四方城。遠方傳來不知名咆哮,緊閉的城門豁然大開,比城門還高的巨浪迎著城牆徑直撲進來,像一頭猛獸,貪心地張開血盆大口。還以為這次這個夢會比較平和,沒想到危險的一刻還是來臨。洪水對我無用,我又不用呼吸,隻要胸中鮫珠不受損就沒問題,可慕言不一樣,他是個活人。我腦中一片空白,洪水來勢如此凶猛,容不得人做出反應齊頭的浪花就打過來。為什麼要將他帶入鶯哥的夢境,若他果真死了……渾濁水浪瞬間淹沒頭頂,我想緊緊抱住他,可什麼都看不到。身子被往後一拖,一口水趁機撲進喉嚨,鮫珠在胸膛裏怦怦直跳,就像一顆真正的心髒,活的心髒。我想,這一定是慕言,除了他再沒別的可能,伸手想攀住他,手伸出去時被緊緊握住,臉頰貼到什麼溫軟物什,伸出還空著的那隻手撫摸,摸到水中他高挺鼻粱柔軟嘴唇。這的確是他,他在我身邊。

慕言會水,即便帶著我這個拖油瓶,鳧水也鳧得很好,可巨浪一層一層打過來,最好的水手也吃不消,何況他隻是個業餘的。這無聲的世界裏,漸漸適應電勉強能視物,久久不能換氣,想必給慕言造成巨大負擔,我伸手捧住他的臉,隔著水幕也能看到他瞬間詫異的神色,這是我一直想描繪的眉眼,一直想親上去的雙♪唇。嘴唇印上去時不知他如何表情,隔得那樣近又怎能看清表情。我是要在水中為他渡氣,卻不知該如何撬開他牙關,這些事情師父沒有教過我,君瑋那些小說裏也從沒有寫過,能夠使用的隻有舌頭,但要一邊貼住他嘴唇防止河水嗆進去一邊用舌頭頂開他牙齒就有點困難。我們保持嘴唇貼合的姿勢,漂泊的水浪晃得人一陣一陣恍惚,他一手攬住我的腰,身體貼得更近,微微鬆開齒關,這正是好機會,我緊緊抓住他肩膀,將嘴唇貼得更緊,胸中生氣順著緊貼的雙♪唇逸到他口中,他雙眼驀然睜大,這樣多的生氣其實已經足夠,可我舍不得離開,以後再沒有這樣的機會。水裏其實電有好處,大家都屏住呼吸,隔得這樣近相互親吻,他也不會發現我是個死人。雖然其實這根本就不是個吻,但我可以假裝它是。我愛上的這個人著實強大,但在這樣的時刻也需要我來保護,我會將他保護得好好的,不受半點傷害,盡管他陷入此種險境也是我害的……

水勢漸漸小下去時我們抓到一塊浮木,慕言將我抱上去,放眼四望,真是一片夢裏水鄉。

這樣也不是辦法,根本看不到鶯哥在哪裏,即使想出帶她出夢的法子也無法實施。但轉念一想,這是她的夢,夢中一切都是她潛意識裏創造,她是這夢裏的一切,就如同我所創造的華胥之境,雖然看不見,但處處都該有她的意識……我想我終於明自,垂頭看向浮木下的洪水,說出早該說出的話:“容垣沒有死,他在等你,我知道他在哪裏,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瓢潑落雨驀然停止,我指著前方的一團光,正是從這夢境中走出的結夢梁,緩緩道:“從那裏出去,你能找到他。”

醫館中,鶯哥終於模糊醒來,卻神情恍惚,看了我們兩眼,一句話也未說。她不會記得夢中發生了什麼。因我和慕言一身濕衣,得先回房換套衣服,隻得將老大夫從床上挖起來先行照看。東方微熹,隔著庭院四圍的矮籬笆,可看到遠方千裏稻花。慕言笑了一聲:“什麼從那裏出去你就能找到他,我還以為你從不說謊從不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