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接過帕子,瞥到一角繡了一個幹淨的“夕”字,略有不解,卻也不多問,收到胸口繼續問道:“還有其他麼?”
蘇晚想了想,搖頭。
“那姑娘服下這個。”季一拿起一個藥瓶,倒了一粒藥在蘇晚手中,“為免姑娘在過程中有情緒波動阻擾我施針,服下這個,姑娘便陷入沉睡不受外界幹擾。”◇思◇兔◇在◇線◇閱◇讀◇
蘇晚垂眼看了看那藥丸,不多猶豫,接過吞下。
“姑娘,那我開始了……”
隨著季一低靡靡如樂的話語,蘇晚的意識漸漸開始陷入混沌,隱約察覺到一絲冰涼從太陽穴漸漸入腦。
接著,她看到陽光下的小哥哥,對著她展露笑顏,如火紅的淩霄花一般燦爛,下一個瞬間,黑色夾雜著火光刹那間將那笑容吞噬,熟悉的莊園熟悉的親人,在一片血腥中呼天喊地。
第四十七章
夢海浮沉,記憶猶如巨浪,一**洶湧而至。明媚似朝陽的楚若,暗黑如殘夜的宛輕塵,陰鬱如黃昏的蘇晚。人活一世,卻過了三輩子的迥異人生,前因後果,環環相扣。蘇晚在夢裏隻見到一條河,無聲流淌,河的對岸是大片大片火紅的曼陀羅。
曼陀羅有毒,毒的是人心,往事如河水般靜靜滑過眼角,喜怒哀樂一湧而上,最後隻留下嘴角一抹淡笑。
蘇晚知道自己又陷在回憶裏了,從她跳崖開始,七日七夜她在回憶裏沉浮掙紮,走到盡頭時回首遙望,看到三個截然不同的自己,在不同的天地裏固執地守著自己的堅持,明明是同一個人,卻因為有了不同的記憶,麵對同一件事會做出全然不同的選擇。
幸福了六年的楚若,白紙一樣幹淨的人生,在六歲那年的夏末染上了一滴墨漬,墨漬渲染開來,擦抹不去,銷毀不淨。
女子血跡斑斑殘破不堪的身子,撕心裂肺衝破雲霄的痛苦尖叫,和藹家人詭異莫測的笑臉,一口一句“虛還丹在哪裏”,地牢裏小哥哥蒼白的臉,血淋的傷口,大火肆虐的夜晚背著她出逃時的沉重喘熄,最後是林子裏她一聲“怪物”之後逃之夭夭的背影。
她以為她淡然了,以為她再也不會在意過往恩怨了,夢裏這一切再次重現時仍是剜心般的疼痛,疼痛從心底的角落裏迅速蔓延到全身,衝擊在腦海。那一身明紫的少年對著自己言笑晏晏,下一刻便帶著半麵殘破的臉喚著她,“若若,我冷……”
蘇晚突然覺得雙眼刺疼,心頭像是塞了細密的棉花,吐不出氣來,悶氣堵得鼻尖酸澀,她想哭,卻不停告誡自己,如何能哭?自己的懦弱害過多少人?如何能哭?她要的是堅強,無論是何時,不管什麼情況,流血,不流淚。
“姑娘,想哭便哭,這落的淚,是毒。”
也不知是誰的聲音,突然響在蘇晚耳邊,溫煦如風,他說:“這是毒,身子裏的毒,心裏的毒,哭出來,便好了。”
蘇晚迷朦地伸出手,觸到軟滑的衣角,一如多年前她緊緊拉著的那塊明紫,那衣料同樣軟滑,那時她拉著那人嬌噌地嚷嚷:“小哥哥,你瞧,我親手做的,你吃不吃吃不吃?不吃我可生氣了。”
那人眉眼彎彎,看著糕點雙眼閃亮,“你親手做的?若若做的,我當然吃。”
蘇晚的淚再也止不住,抓著那衣角淚水滂沱似雨,哽咽著,有些語無倫次,“季公子?季公子……我知道錯了,我終於知道我哪裏錯了,我忘了十幾年,便傷了他十幾年。那麼多年我守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