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季一掐好時辰進來,笑道,“看天色,該有大半月未曾下雨了,我去看看入穀的路是否通了。”
蘇晚回頭,臉上的濡濕還未擦去,泛著細密的水珠,輕笑點頭。季一呆在穀中的時間其實不多,每每回來一次便有許多人上門求醫,自從蘇晚過來前的那次暴雨堵了山路,竟是無一人入穀。
“你的藥我擱在你房裏了,晚上若我未回,你也莫要等我了,說不定我見山路通了出去晃蕩兩圈。”季一的臉上是一貫明媚的笑容。蘇晚日日被他那笑容感染,心中也甚是開朗,笑著應承道:“路上注意些安全。”
季一兩眼閃亮,點點頭便踏著輕快的步子走了。
蘇晚收拾好一切,喝了藥,又將穀內三間房打掃了一次,再理了理院落裏的葡萄藤。葡萄架上已經開了一串串的紫色小花,不時引來蝴蝶蜜蜂盈盈環繞。她動得多了仍是有些累,坐在架下歇息,見夕陽漸沉,將簸箕裏的草藥也一點點的往裏收。
淡淡的淩霄花香隨著藥香縈繞在鼻尖,蘇晚又坐回葡萄架下,罩了件披風。月亮已經從西方升起,山穀裏總是隻能看到很小一片天,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安全感。這裏隻有她一個,再多一個大孩子般的神醫,一心替她治病,沒有人再強迫她記起什麼,沒有人再怨恨她什麼,她可以自由地替季一收藥,打掃屋子,學學下廚,日子過得愜意。
淨涼的風裏突然響起鳥叫聲,嘰嘰喳喳像是在爭吵一般,有時又突然柔下來,像是在唱歌。蘇晚還未在穀中聽過這種聲音,不由地尋找聲源,隨著那聲音往院子外走。
那聲音越清楚,蘇晚就越篤定,鳥叫顯然是人聲裝出來的。她麵上一笑,想著許是季一回了,便過了木橋到槐樹下等著。
不一會,樹上果然躥下一個人影,對著蘇晚的肩膀輕輕一拍。
蘇晚回頭,本就雀躍,一見來人更是喜上心頭,“雲宸?你怎麼來了?一月前你去了哪裏?山下的路通了麼?還有,你的病……”
說到後半句,蘇晚神色裏有些擔憂。
雲宸略過蘇晚的擔憂,還未見過她這般雀躍的模樣,雙眼瞬時亮了起來,夜色裏熠熠生輝,淡笑道:“我沒事,閑來無事便來看你了。”
蘇晚看了看後麵的山道,若是山路通了,必定會有人上來求醫,可若沒通,季一還未回來,雲宸也不可能過來。
雲宸見她在看,揚了揚眉道:“這山路都被我堵住了,其他人上不來。”
“被你堵住了?”蘇晚知曉他是打趣,輕笑道,“你堵住山頭作甚?你若有能耐堵住,也便有能力鑿開,何須連夜冒雨送我上山?”
“你看我堵住山頭,穀主便隻給你一人醫病,醫起你來更用心……”雲宸說著,見蘇晚略略一怔,不再說笑,沉聲道,“你的身子……”
“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了。”蘇晚忙答道,“你看我的臉可好了許多?”
蘇晚雙手撫上臉頰,之前可怖的疤已經有一些脫落,比起原來幹淨許多。雲宸的眸光忽明忽暗,慢慢騰起氤氳的霧,隨即彎起眼角,點頭道:“穀主醫術果然名不虛傳,再過段時日便可痊愈了。”
蘇晚恬淡一笑,“季公子說臉上傷太重,隻可恢複七八分。雲宸,你隨我入穀讓他給你看看可好?季公子醫術高明,說不定對你那頑疾會有法子。”
“你噬心散的毒呢?可能解?”雲宸好似未聽到蘇晚的問話,反倒問起她的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