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掉的四肢,流淌的鮮血,倒塌的房屋殘留的火星子,有著世外桃源般美景的村子,分明就是人間地獄!
靜,沒有半點人氣的靜。空氣裏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嗆得蘇晚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若非站在一旁的穆旬清握住她的手,蘇晚會以為這隻是一場夢,充斥著鮮血與白骨的噩夢。否則,她怎會看到這麼多死掉的人?男子,女子,老的,少的,趴在地上的,倒在柵欄上的,痛苦閉著眼的,驚恐睜著眼的,斷手的,沒腿的,掉頭顱的……
穆旬清拉著蘇晚的手越來越緊,不停顫唞著,抬起步子繞過數百具屍身,向前方被燒得麵目全非的莊園走去。
蘇晚雙目無神,跟著穆旬清向前走,眼皮都不眨一下。
園子裏的樹木盡數燒毀,房屋亦是一片焦黑,看不出原本的模樣。蘇晚使勁眨眨眼,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可越是如此,腦中越是麻亂。她跟著穆旬清在園子裏走動,四下看去,嚐試著能否找到略有熟悉的東西,可是放眼望去,隻有一片焦黑。
眼看園子便到了盡頭,莫說人的氣息,就是一根綠草都未見影子。蘇晚拉住穆旬清,輕聲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莊園外的屍體,血都未幹涸,大火之後的火星還未熄滅,莊園甚至還泛著熱氣。殺人放火,顯然是剛剛過去的夜晚發生的事,可是……這該不是巧合。
穆旬清不答,下垂的眼皮掩住眸中思緒,半晌,沉聲道:“怕是有人擔心我們在這裏發現什麼。”
蘇晚隱約地察覺到此事與前夜那讓她莫要來此處的男子有關,要麼那男子是提醒她此處有危險,要麼他便是這事件的主導者。蘇晚更傾向於後者,畢竟,從那男子的語氣裏,她聽不出絲毫關切之意。
可是,那些人想要瞞住什麼?外麵一具具屍體,少說也有上百條人命,若不想她記起什麼,遣走人再燒毀這裏便是,竟殺得那般幹淨,未免太過殘忍。
穆旬清帶著蘇晚將莊園再轉了整整一圈,意料之中的,什麼都未發現。
“罷了,走吧。”穆旬清輕蹙眉頭,放開蘇晚的手,徑直走向莊園大門。
“等等!”蘇晚低喚,猶豫道:“這附近……有叫西河的地方麼?”
穆旬清頹然的臉上亮了幾分,微微頷首。
“你帶我過去看看。”蘇晚記得夢裏的娘親焦急地讓她逃,往西逃,還說在西河邊等她……人可以殺房屋可以燒,那河,那些人不惜代價填平不成?
所謂西河,隻是流經村莊西麵的一條小河,上麵架著條兩人長的木橋,河水不深,蘇晚目測的話,那水大概到她腰部,最多到胸口。
此時蘇晚正站在河畔,清澈見底的河水映出她蒙著麵紗的臉,湍急的河流,河底仍有各種小魚遊弋,好似正在歡快嬉戲。蘇晚有些恍惚,這樣的輕風,這樣的河水,再想到剛剛那血腥的場麵,仿若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
“這裏,你記得麼?”穆旬清在她身後倚著一顆柳樹靠住。
蘇晚緩緩轉過身子,那日穆旬清受傷便換了身紫色的衣衫,今日在這柳絮飛揚下竟顯得格外搭襯,她看入他的眸子裏,微微笑道:“穆旬清,是不是找到虛還丹,你就放我走?”
蘇晚淡淡開口,她想走,不管她是不是當真背叛過穆旬清,她隻剩半條命而已,隻想安穩地過完噬心散留給她所剩不多的日子。她不明白為何有人毀了整整一個村子來攔住她恢複楚若的記憶,或許她記起一切了也會被人滅口。可是,沒試過怎會知道結果?即便隻有一天的舒坦日子,她也要好好珍惜。